在北碼頭坐看民國，遙望春秋

記者 丁云

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忽略了閶門北碼頭。

掀開歷史的一頁，我們在這里親眼見證了一些屬于姑蘇的褶皺，且褶皺里還有褶皺，歷史中還有歷史，洋樓、界碑、風口、廊檐、地磚、城墻都是這褶皺里最真實美妙的細節。

工商界大戶人家

北碼頭民國風情街自南向北，有1929和1931兩棟樓，緊挨的地面有兩塊界碑，“三愧堂王界”和“潤廬潘界”，兩棟洋樓分屬于潘家和王家。北碼頭的民國故事，這兩家是歷史見證。

準確地說，這一段在閶門外北側的外城河東岸，南接北童梓門，北至四擺渡。

北碼頭緊靠運河，是當時通往常熟的主要航道，在閶門的三關六碼頭中主要載卸木材和瓷器，有運輸上下貨物的碼頭功能。而木材和瓷器是當時蘇州貿易的大宗商品之一。北碼頭的木材、瓷器生意都頗具規模，張乾源木行、永大成木行等，停排于河中，設倉庫于路上，批零兼營。像張發記瓷棧，專營瓷器批發業務，業務遍及江浙滬等地。為此，這里還建了湖北會館，因為瓷器經營者多為湖北人。

上世紀初至40年代，北碼頭居住著工商業主、醫生及其他中產階層人士，這條街在當時也頗具地位。王家、潘家就與多條歷史脈絡相關。

1929那棟是王家的。離現在的地面大概40CM高的一線，有幾個10CM見方的小口，是地板通風口，以免地板潮濕、腐爛。同時，以防老鼠進入，口上安裝了花式鐵藝小窗封住。

“三愧堂王界”就是恒興瓷號王家，很有實力。從臨窗的西洋式陽臺和雕刻看，洋樓當年鮮艷、引人注目。王姓兄弟是從事瓷器的湖北生意人。解放前夕，家里八妹、九妹等三人去了臺灣。

王姓人家大概是有蘇州情節，小樓雖然從外表看“洋”氣十足，但如果看內部，竟有蘇州園林里廊的元素被清晰地融合進去，還用到了中式的清水方磚，典型的中西合璧。

從王家跨到隔壁，“潤廬潘界”潘家內部是另一番景象。房屋建于1931年。潘家比王家更有實力。早期在蘇州閶門外吊橋堍開設五金店，從事五金生意，生意很興隆。潘家的青磚洋房是純歐式，在當年就采用了歐美流行的進口企口地板、彩色玻璃和法國彩色地磚。

重新民國風貌

一位朋友小時候舅母家就隔壁，也到這兩棟樓玩過。因為大量房客的“割據”，當時根本搞不清里面怎么走，也弄不懂房子的格局。

直到如今，房客搬離，全部修繕加固，才恍然大白。據他說，“要不是整條街被墊高，進門臺階少了一級半，那幾個地板通風口可能還要高上20CM。”

北碼頭民國風情街上貨真價實的老洋樓

一側的護城河

地板下的通風口

老洋樓的墻面使用了碳纖維加固

老洋樓里1930年代進口的法國地磚

另一側的古城墻遺址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兩棟洋樓里蝸居著多家房客，房客不得已的修繕使用到了水泥砂漿粉刷復蓋。直到2011-2012年左右，蘇州城投公司根據環古城風貌保護工程北碼頭景觀配套工程整治項目立項后，著手整修北碼頭整條街及沿街建筑時，這兩棟房子的屋面、木結構等都將近坍塌。

兩棟洋樓面街的兩堵山墻因其尚好，根據文保專家的建議要求，為保留更多的歷史信息，建筑修繕中采用了碳纖維加固的方法，確保原墻體穩定可靠，且符合現行技術加固規范要求。內部修復事先都鋪設好木地板再進場，最大限度地保護了帶有阿拉伯風情的法國地磚原樣。

兩棟樓是近代重要的代表性建筑，被列入蘇州風貌建筑保護系列中，建筑風格及建筑形制都具有多樣性，既有中國傳統四合院、傳統的木架構形式，又受20世紀初外來建筑風格的影響，濃縮了蘇州近代建筑的發展過程。

沿街向北，1929、1931兩棟洋樓以北還有一棟移建的坐東朝西的二層小紅樓，紅色清水磚墻，欄桿、立柱、拱券造型等，也是民國建筑，移自姑蘇區東中市街區。

總共近500米長的民國風情街上有13棟房子。1929、1931兩棟老樓以真實建造年份命名，然后往南、往北的其他各樓，也順著這條線以向前推、向后推的年份命名。最后一棟定格在1949。

城墻·城河·洋樓

北碼頭的這條民國風情街也是蘇州環古城河健身步道的一段。初時兩眼余光就瞟到東側的城墻。至中段，東側的城墻不再隱身房子后側，全部展現出來，斑駁而干凈，多希望這條路連綿不絕，城墻也綿延不盡。

北碼頭民國風清街修復時，恰逢蘇州政協十二屆四次會議上《蘇州古城墻的保護及逐步重點恢復》的提案。提案立即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共鳴，要把蘇州古城墻的歷史文化信息保存、保護起來。于是，閶門城墻這段作為蘇州3個城墻遺址點之一，被提檔到整條街的修復工作之前，成了重中之重。

蘇州的城墻在漫長的年代中經歷了許多戰亂，不斷的修復也因戰火不斷損毀，現閶門遺存的城墻是殘破的，如波浪起伏般高高低低。解放前后，窮苦百姓從船上上岸，就近拆了城磚搭起簡易的棚戶。不過有一點很重要，城墻的根基并沒有被移動過。

閶門這一段465米長的城墻遺址，夾雜著各個朝代的城磚與泥土。經修復前市文物考古發掘發現了木炭痕跡，送到南京考古檢測后確認，是2500年前打下的木樁，已經碳化發黑。

城墻修基本在遺址上原樣修復的，修繕修復的城磚用了收購的老磚。城墻往北邊修時，還發現了老城墻遺址基線與現修繕的城墻線有偏差，且偏差了近1.5米，項目建設方及時匯報了上級建設主管部門，經現場多次邀請專家參加的專題會研討后，并經文物部門批準，決定沿發現的老城墻遺址線修復。蘇州城投公司完成這段城墻遺址的修復后，得到了市政府的嘉獎與表揚，還得到了來蘇考察的原建設部副部長周干峙很高的評價。

如今的民國風情街早已修葺完畢。一側護城河，一側古城墻，加上諸多細節的老洋樓，閑逛散步真是很愜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