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疆，我一天吃一只羊

文 /最愛背包客

閨蜜問，你想不想跟哈薩克人民生活幾天？我立刻來精神兒了，趕緊問：“有照片嗎？我先熟悉熟悉。”第一張就是烤羊肉串的，那肉塊兒在白煙之中翻轉(zhuǎn)，我覺得自己都能聞見味兒了，立刻在手機(jī)里回：“能！能！能！”

在平淡無奇地開過一段路之后，拐個彎上山，眼睛里全是綠色，好像是遼闊的綠毯子被非常隨意地扔在山上，上面有極少的星星點(diǎn)點(diǎn)白色的氈房點(diǎn)綴，牛羊馬彼此并不合群，各自甩著尾巴在草原上閑逛，嘴里不停地嚼著。車停在最盡頭的氈房前，好像把全人類都拋開了。

閨蜜靠在吉普的車門上，一揚(yáng)下巴。我順著她的臉看見遠(yuǎn)處博格達(dá)峰上的皚皚白雪，她說：“就把你放這了，你愛住多少天就住多少天，膩味了給我打電話，我接你回去。”我深吸一口氣：“你就把我忘了吧，我不想回去了。”車調(diào)了頭，車輪揚(yáng)起幾塊碎石，我算踏實待住了。

女主人黃頭發(fā)，眼睛跟我也不是一個顏色，人家常年騎馬肯定不抹防曬霜，但是比我白得不是一個等級。我問了她三遍名字，最終還是沒記住，太復(fù)雜了，最后我連她兒子的名字都給忘了。

哈薩克女主人很熱情，我們喝著奶茶的工夫，她丈夫已經(jīng)把一只羊拴在木樁上，在它脖子上給了一刀。不一會兒，羊皮、羊頭、羊肉就分開了。氈房上面炊煙裊裊。我把腿盡量往遠(yuǎn)處伸，身子后挺，對著博格達(dá)峰的雪山說：“舒服！”

我從來沒那么密集地吃過羊肉。第一頓抓飯。羊油把米飯和胡蘿卜已經(jīng)弄得很爛了，再加上大塊羊肉，一個大盤子裝得滿滿的。我為了表達(dá)我對哈薩克人民的感謝，拼命地往下吃。女主人很高興，指著灶上的一個大鍋說：“里面都是你們的。”我都不敢主動掀鍋蓋。

羊肉特別香，根本沒有膻氣味兒。可是再香我也不是狼，別說肚子，我覺得吃得我胸都大了，得挺著走路。草原的另一側(cè)是松樹林，剛好前一天下過雨，我找了個塑料袋就進(jìn)山了。林子里那叫一個涼快，特別安靜，只有鳥鳴和泉聲。林子里到處都是蘑菇，我把長得像能吃的各樣采了一朵，扔進(jìn)塑料袋，后來還發(fā)現(xiàn)了像靈芝和木耳的東西。猛一抬頭，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翻了一座山。坐在旱獺洞外面，我想不起來回去的方向了。

森林長的全一樣。我倒不怕走丟，就是不想繞冤枉道兒。后來我覺得我還是有智慧的，因為奶茶喝得多，我在翻山越嶺的過程里留下過四次手紙。林子里沒有風(fēng)，所以手紙的位置不會變，白色最明顯。作為一個路盲，我像電影里那些外國女主角一樣，躺在草坡上，手枕在頭下，嘴里叼著草棍兒。忽然我耳邊嘩啦嘩啦，動靜那叫一個大，給我嚇的！旱獺在洞里探頭探腦。

我趕緊打草地爬起來，拎著一大袋子蘑菇，找手紙去！

雖然只找到兩處，但也足以把我指引回家。累得我腿都快抬不起來了，剛坐下，哈薩克女主人就把一大盤子煮羊肉端到我的面前，手扒肉真是香啊。我問她：“這都是我的？”她笑著點(diǎn)頭：“一只羊，都是你的！好吃嗎？”我的天啊，我實在吃不下了，我對不起那只羊。

我把我打松樹林里摘的蘑菇給她鑒別，她挨個扒拉了一下，拿出四朵，然后晃蕩著塑料袋：“不能吃，都有毒！”我提著氣，吃了四大塊手扒肉。看見女主人又端上了一大碗拉條子，我在心里都快哭了，實在是吃不進(jìn)去啊，又不好意思剩。

后來我發(fā)現(xiàn)了，只要我在氈房，女主人總要想方設(shè)法給我做吃的。她的好，還表現(xiàn)在怕我無聊，帶我騎馬去山里看更美的風(fēng)景。我笨拙地往馬背上爬，第一次掉下來了，第二次是被她托著屁股才騎在馬背上，馬長那么高干嗎呢。她忽然問：“你多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脫口而出：“110斤。”她說：“看馬有點(diǎn)走不動。”我在心里嘀咕：作為牲口，至于嘛，我才少說了十斤。

美是那么安靜，不被打擾，因為除了我和她的馬，大段的途中再沒有別的人。只有草原的主人——牛羊馬和賊頭賊腦的旱獺。還沒從沉浸的美景中緩過來，一到氈房，男主人正在烤羊肉串，熱情地對我揮手：“都是你的！”雖然還沒來多久，可我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害怕這句話了。

山上的夜晚從盛夏突然進(jìn)入寒冬，真的是抱著火爐吃西瓜，煤在爐膛里噼噼啪啪燃著，真熱！可夜里煤熄滅之后，我被凍醒了，身上蓋著兩床厚被子還是冷。推門出去，漫天星斗，我簡直就是站在星星中間，每一顆星伸手可得一樣近。半夜三點(diǎn)，氈房主人突然彈起了樂器，鼓著掌，挑起了舞。當(dāng)他們終于睡了，圈里的羊開始不停地叫，然后是狗，是牛，到天亮。

早晨我滿嘴潰瘍嗓子沙啞地剛坐下，又是一盤羊肉！我慢慢地把西紅柿拌洋蔥頭往嘴里填，女主人皺著眉頭問：“是不好吃嗎？”我趕緊搖頭，夾了一大塊羊肉。在女主人轉(zhuǎn)身進(jìn)廚房的時候，我給閨蜜打了個電話：“趕緊接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