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背后的祁國晟

文/王藝錠

祁國晟▲

當祁國晟坐在他位于北京三環寬敞的辦公室里，總會想起多年前收到那本《比爾·蓋茨傳》的瞬間。當時，蓋茨引領的計算機浪潮席卷世界，也成了他和同學課間最重要的談資。1996年初三畢業前夕，祁國晟收到了一位要好同學送的這本傳記，扉頁上赫然寫著：比爾·蓋茨只不過比你先行一步。

現在提起祁國晟，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年輕有為。1984年出生，2005年畢業，祁國晟對于新生代90后來說或許已經夠得上“大叔”級別，但是，作為一名上市公司管理者，34歲的他絕對稱得上年輕。至于“有為”，就在幾天前，祁國晟創辦的國雙科技正式登陸納斯達克，成為了一家上市公司。從大學畢業創業，搖身一變成為上市總裁，祁國晟用了11年，有人稱他的故事是“神話”，但在這個神話的背后，其實是一個典型和非典型因素交雜的不同尋常的歷程。

敢做“弄潮兒”

有的媒體曾報道祁國晟選擇創業，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事。但是這種看似“命中注定”的事情，其實有著更深層的原因，或者說他對自身的定位，也可以說是出于一種責任感和壓力。

早在讀中學時，祁國晟便和幾名同學一起在學校里創辦了一個軟件社，不僅幫學校制作網站、小程序，也為一些企業服務。他的創業歷史可謂悠久了。“那時，正值美國的互聯網大潮影響中國，看了比爾·蓋茨、邁克爾·戴爾的勵志故事，覺得他們大學也沒畢業，照樣能創業、能影響世界，我差點就打算不上大學了。”

然而，正統的家庭氛圍使祁國晟的這個“小算盤”顯得不切實際。他出生于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是77級的大學生，家境優渥，有著良好的受教育條件。2002年，在軟件方面頗具天賦的他被保送進了清華大學軟件學院。“但上大學以后，我一直都在想能不能自己做一些事，從來沒想過找工作。”

祁國晟讀大學的那幾年，正值中國消費互聯網崛起。在校期間，熱愛軟件的他就在清華成立了軟件產業研究學會。通過觀察，他覺得中國的消費互聯網市場巨大：人口眾多，經濟高速發展，國家重視基礎設施建設。“我們雖然有很好的消費互聯網公司可以對標全世界一流公司，但是卻沒有為企業、機構服務的軟件企業可以對標別人。”

中國為什么沒有微軟，沒有甲骨文（僅次于微軟的世界第二大軟件公司）？這令祁國晟十分苦惱，同時也讓他看到了商機。“中國人口紅利巨大，創業者都想做消費者業務，雖然成功率低，但一旦贏了，市場無可估量。”祁國晟思忖著，既然牌桌上廝殺激烈地你死我活，何必再去湊熱鬧呢？于是他將目標定在了企業級服務，“反正我也不指望一夜暴富，你們在牌桌上玩，我就當個小弟，收點茶水費。不做消費者業務，做面向企業的服務，如果我能做好，那對于這些企業、機構的幫助將是巨大的。”

根據祁國晟回憶，2003年發生的兩件事對其后來創辦國雙科技產生了直接影響：第一個是創辦清華大學學生軟件產業研究協會，當時創辦這個協會歷經坎坷，不過最終創辦成功，這使其對當時的中國軟件(27.28-0.91%,買入)行業有了更為系統的了解;第二個是其根據興趣做出了GRIDSUM(后來國雙科技的英文名便是Gridsum)程序，該程序是用并行分布式架構Grid處理加法Sum運算，簡單來說就是把復雜的算法分解成若干個簡單的算法，這個在當時或許沒有太多應用場景，但是放到今天，祁國晟做出的這個程序已經極具前瞻性了。

2005年，讀大四的祁國晟拉了一幫同學，開始了創業征程。最初兩年，他們靠著過硬的編程能力給一些企業做外包業務，雖然能養活團隊，但祁國晟心里清楚，僅靠給他人“搬磚”，企業難成氣候。“團隊都是清華畢業的，剛開始靠出賣勞力掙口飯吃無可厚非，但五年、十年后呢？如果還是如此，何不一開始就讓兄弟們去微軟、谷歌這些大公司高就呢？”祁國晟感到了壓力和責任。

為了能夠更好地養活團隊，但更主要的是能夠使自己的團隊有個更好的前程。在這種壓力和責任之下，祁國晟決定拼一把。在即將大學畢業的2005年大四第一學期，他創立了“國雙科技”公司。

到了2007年，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祁國晟將“國雙科技”公司的戰略方向定在了數據分析上，國雙逐漸形成了自己的商業模式：幫助搜集、處理企業和組織在運轉過程中產生的數據，協助他們做更好的數字決策，同時基于人工智能做更好的自動化。“這個自動化可以把人從一些復雜、繁瑣的工作中解放出來，去從事更有創造力的工作，提升效率、降低錯誤。”

法院便是國雙科技的重要客戶之一。法官日常需要處理大量的案件，而不少案件其實大同小異，有著很大的相似性。計算機、人工智能就可以幫助法官找到所有相關的、類似的案件及其判決結果。祁國晟說：“計算機就像一個讀過所有案例的律師一樣，并且它不會記錯，有了這些數據作參考，法官在自由裁量的時候就不用太擔心有失偏頗，從而提升了司法的公平性、一致性和透明性。”

正確看待“先天優勢”

祁國晟用了11年的時間成功登陸納斯達克。這個速度在近些年看來也許并不驚人，但一個幾乎沒有什么社會經驗的大學在校生，是如何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魄力帶領團隊熬過最初的生存期，躲過互聯網泡沫的破滅期，實現上市前的高速增長期，并最終聚焦了世界目光的？祁國晟對此成功有著自己的解釋。

祁國晟創辦國雙科技的時候，并不是大學生創業的最好時機。2000年左右，清華曾經有過一波創業潮，一些大學生創業項目在“挑戰杯”（全國大學生系列科技學術競賽）大賽中拿了獎，獲得投資，但幾乎都在隨后的幾年失敗了。“所以，當時社會上認為大學生創業有巨大局限性，是不可能成功的。老師們也不鼓勵，大家是以看有前途的年輕人去做傻事的眼光去看待大學生創業的。”

祁國晟的成功，有他過人的膽識和不懈的努力，也與他的父親分不開。由于企業一開始的定位就是做企業級服務，并不容易獲得風險投資基金的青睞，祁國晟的“天使投資人”，便是他的父親。在摸索公司定位和產品研發方向的蟄伏階段，他陸續得到父親投入的五六百萬元資金，直到2010年前后，公司業務成熟，初具規模，才開始獲得外部投資。

對于這段“拼爹”的經歷，祁國晟并不避諱。“我是他唯一的兒子，給我投這筆錢來創業，總比讓我拿去揮霍強，”他打趣道，“但如果‘拼爹’是為了獲得一種桌子底下的、灰黑色地帶的不公平、不對稱的競爭優勢，那就跟權力尋租、權力腐敗一樣沒意思了。”

讓實力證明自己

2013年，公司進行B輪融資，同時也迎來了一位世界級投資家的青睞。作為蜚聲世界的投資大鱷，索羅斯曾通過做空英鎊獲利10億美元，狙擊泰銖及港元，引發亞洲金融風暴。但眾所周知，這位“投機家”幾乎只在二級市場操作，鮮少涉及未上市公司投資。目前為止，國雙科技還是索羅斯量子基金在中國唯一一家領投的高科技企業。

2012年，“大數據”這個概念還沒熱起來，祁國晟出去談判時，經常需要反復向人解釋公司業務，但跟索羅斯團隊的洽談卻異常順利。他將自己做的事情作了介紹，并給出了他對市場趨勢的把握。沒想到，對方不假思索地當即拍板，準備投資。“就開了一個簡單的會，特別快，這些大牛投資人戰略眼光真的很敏銳，一方面他們看好大數據的發展，另一方面也認為我們對市場趨勢的把握非常準。”

投資大鱷索羅斯的“背書”對于國雙科技來講，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廣告。但在公司上市之前，這個背景依然不為外界所知。祁國晟告訴記者，索羅斯的投資條款有一條就是“不可以用投資方的名字去對外宣傳”，而他自己也希望公司受到認可是憑借業務能力，而不是某個大佬的“站臺”。直到2016年上市時披露招股書，外界才廣泛知曉此事。

林校長向祁國晟董事長頒發了“北京大學杰出教育貢獻獎”▲

文青氣質的企業家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這是國雙科技上市的時候，公司的招股書封面上印的一段話。哲學，是備受索羅斯推崇的“法寶”，也是祁國晟的一大愛好。

中學時他便閱讀了《論語》《中庸》《道德經》等書籍，到清華上學后，他選修最多的是哲學課。“我覺得哲學其實是理工，它是思辨，能夠更好地修煉你的三觀，讓你活得更超脫。”

“你有特別推崇的哲學家嗎？”曾有人這樣問他。“我特別不喜歡排名，不喜歡斷言說誰好誰不好，我喜歡兼容。如果你用心去看，每個人都講得挺有道理。我看哲學書，不是去學這個哲學家的思想本身是什么，更多是看他們如何形成這樣的思想以及如何闡述自己的思想，背后有很多的推理、邏輯、假設、證明，這些東西很有意思。”這個回答，讓人覺得頗有新意。

去年，一部名為《微微一笑很傾城》的偶像劇熱播，劇中男主角肖奈是一個出身于高知家庭的計算機大神、科技公司“霸道總裁”，網絡上盛傳其人物原型便是祁國晟。對此，祁國晟不否認自己的經歷與這部偶像劇原著中的主人公高度相似，但同時，網絡上的“人肉”也讓他哭笑不得。“我們公司是比較低調的，又是做企業級服務的，不太喜歡被特別關注或被刻意炒作。我又不做消費者業務，過多的曝光對售賣我的產品也沒什么幫助。”在這一點上，他又顯現出了一個33歲創業者超齡的低調與務實。

在納斯達克上市的中國企業中最年輕的CEO，兩次入選《財富》雜志“中國40位40歲以下的商界精英”榜單，被旨在培養全球未來領導者的清華大學蘇世民書院聘為導師……在外界看來，祁國晟年紀輕輕就獲得了巨大的財富與光環，但他卻坦言，從不覺得自己“成功”了。

“對于一個年輕人來講，我覺得要慎談成功。因為你很年輕，不知道未來還會干出什么靠譜或者不靠譜的事情。”祁國晟說，面對外界的評價，他常常想到的是小時候讀過的一篇文章《傷仲永》，主人公方仲永雖天資聰穎少年有成，最后卻“泯然眾人矣”，令人唏噓。“我的內心常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自己，千萬別有一天‘泯然眾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