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伊琴科詩選

[白俄羅斯]阿列伊琴科

明亮的宇宙之眼回望百年世紀

明亮的宇宙之眼回望百年世紀，

而我卻從未走出夢境的領地。

因我無法回答這古老的問題，

為何橡樹向幽暗的天空生長。

為何白雪能洗凈安寧與動蕩，

為何森林不為采菇人留條小路。

時而沉醉于眺望明亮的霞光

時而憶起父母親最初的詞語。

而我只相信，那永不斷裂的

斯盧茨克綬帶，把生命與永恒連系。

某一天當我長滿六月的青草，

我相信，將會落下治愈之雨。

神話森林中漿果在歌唱

神話森林中漿果在歌唱，

樹妖踏著柔軟的草地走來

我變成低沉歌聲的回響，

變成苦澀青苔的芬芳。

我化作一片葉子

拂過你的臉和肩，

用干枯的樹皮撓你的手掌。

這溫暖的，星光乍現的時節，

我醉在昏暗無邊的夜。

我不會松開你，用盡一切把你纏住，

我要閃動我魅惑的美人魚鱗。

讓林邊的露水消失無痕，

讓疲憊的風依舊熱烈地吹過。

致揚卡·庫帕里

永恒的霞光綻放在

你我平凡的道路上。

飛翔在庫帕里的年代

天鵝揮動它迷人的翅膀。

別放慢你純白的雙翼

飛向奪目歲月的漫長。

森林的喧囂中，那陌生城市

尚未冷卻的生活擊打著心臟。

絲線已斷裂，但繩索連起

亙古不變的血色記憶。

詞語將長存于潔白的冬雪，

于花園中睿智的秋葉……

靠近我吧。親吻吧

靠近我吧。親吻吧

倦眼里相逢的回憶。

聽那故屋的沙沙風聲，

是向往幸福的春之呼喚。

去觸碰那痛苦的心臟吧，

它在脖頸上溫柔地脈動——

溪水如此潺潺地流動，

四月清洗一新的灰色天空。

讓手指飛奔入發絲吧，

仿佛孩童，在膝上搖晃。

當你寬容的笑聲傳來——

讓這世界瞬間失語。

藏在熊皮中的十二月

藏在熊皮中的十二月

在房屋間游蕩。

悠長的談話聲

沒入雪白的風暴。

為等待圣誕星的神跡

黑夜已渾身麻木。

從此刻到清晨

我們將看見雪的花紋。

但愿夢想能實現，

幻想——能真的開花，

我們——能再次誕生

在另一種新的生活。

昏黃的早晨

昏黃的早晨，

仿佛桌上的一杯茶。

抿唇

淺飲，

我體味著青草與藍天。

你的雙手，仿佛云朵，

輕撫我的頭。

聽到：

從遙遠的山頂

傳來新一天的聲音。

每個清晨

每個清晨

在琥珀色的茶海中

你看見

自己的哲學船。

每個中午

雙眼倦怠

你整理著

蝌蚪文字的收藏。

每個夜晚

你輕柔地撫摸

我的頭發。

思緒卻

漫游向遠方

向那失落的北方樂土。

而我

為你的每一次愛撫顫抖。

害怕

成為一本

你無法讀懂的書。

生活如此快樂而愜意

我們能夠改變自己，

當雙手伸出藩籬，

讓彼此擺脫囚籠。

（M.列文）

生活如此快樂而愜意，

當你依舊是人類的規劃者，

幻想著，

種下一棵棕樹，

建造一座城市，

又讓無數人心碎，

在一小塊神奇的玻璃下，

尋找一只飛蛾。

生活變得難以承受之沉重，

當大地在腳下奄奄一息，

當木桶里栽下的棕樹怎么也長不高，

當城市坍塌磚石散落，

而碎玻璃深深地刺入心臟，

因為看不到，

珍愛的飛蛾的舞蹈。

那時只能留下，

喝一大杯咖啡，

扶正鼻梁上的眼鏡

然后像曼陀羅咒一般重復：

“只有第301個投資者才信任華特·迪士尼。”

我應該

我應該把

尋常的灰塵

撒向我灼熱心臟的焰火，

因為某天他將火光一閃

把我完全吞沒。

我應該把

我歌唱春天的嗓音

與擴音器的聲響混合，

因為冷漠的人群

會聽到它們。

我應該這樣生活，

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因為生命的河流

正涌向那弱小的

永不會成熟的岸。

昏暗的夜幕下

一道白色的閃電。

我上天的守護者

不愛聽童話。

他在高空的宮殿里，

聽不到我無力的呼吸。

他回答：“你痛苦的呻吟如此孱弱，

像是從墳墓里站起來的死人。”

烏鴉一再撲向窗戶，

嘴里——一片潔白的羽毛。

混合著毒苦艾的酒

流入杯中。

搭起通往星星的梯子

搭起通往星星的梯子

努力到達光明……

為了芬芳的夏日黎明后

維納斯對我們展露笑顏。

為了時時刻刻都能聽到永恒

我不敢松開雙手。

為了那些遙遠和邪惡的存在

再也無法對我們說謊……

心早已分付

心早已分付：

給誰——愛，給誰——恨，

給誰——原諒，

給誰——悔恨的熱淚。

所以

當肋骨在體內折斷，

仿佛幻痛的跳動，

是否在祈求意志的自由？

或許，我的愿望，

就是笨鳥的幸福，

即使透過遺忘之墻，

也能聽到我的歌唱……

我望向雙眼空洞的幽暗

我望向雙眼空洞的幽暗，

我不害怕：判決早已諳熟。

雪崩在冰冷高空爆發，

吞沒了我無盡的疲倦。

讓月光灑滿世紀旅途上

曾走過的無數靈魂旅人。

我緊緊踩住馬鐙

還能抓住多少轉瞬即逝的絕妙幻想？

還能飲下多少愛人的鮮血？

能越過多少次復活與死亡？

為了還能對著高空的星星祈禱，

還要多少次迷失自我又找到多少力量？

我不怕追問，尋找，迷路

因泉水將奏響我的春日。

當心跳起狂熱的舞蹈，

當我的眼中再也沒有黑暗。

你的酒杯浮現迷霧

你的酒杯浮現迷霧，

我的酒杯掠過痛苦。

今天你是主宰，是溫柔的紳士，

你是奴隸，綁在我的腿邊。

今天你是風也是水，

你是春日的驚雷，

你是光輝的喜悅與不幸的災禍，

是天鵝之歌的最后一聲回響。

我的手中燃起

夜空的星與最初希望的火。

雪白的床上散落著

驚恐，束縛，渴望……與緊密的影。

炎熱過后

炎熱過后——落下豐沛的暴雨，

粗魯地拍打在滾燙的雙腿。

如果我能一捧手就抓住我們的感受

能看見水下漩渦中的城市。

如果我能透過水滴捕捉你的目光，

能為并不高明的笑話真誠地發笑，

……我赤腳走過街道，

為了看見這依戀天空的，落雨。

作者簡介

阿列伊琴科·尤利婭·阿列克桑德洛夫娜（1991— ）出生于白俄羅斯維捷布斯克州奧爾沙市。2014年畢業于白俄羅斯國立大學語文系，如今研究生在讀。她是文學雜志《火焰》（明斯克）的執行秘書。2016年“報春花”國家文學獎的獲得者。作品收錄于集刊《第聶伯之音》（2010）與《報春花》（2017）。同時她也是系列書籍《閃亮的標志：中國詩人》（明斯克星星出版社）的發起者和翻譯者，出版有書籍《魔法玻璃之下》，被翻譯成俄語、烏克蘭語、哈薩克斯坦語和土庫曼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