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打虎記

江寒秋

隨著金融領域反腐力度的不斷增強，一大批金融系統腐敗官員借以權力尋租的路徑隨之曝光。

證監會處長受賄4430萬

6月10日，北京市人民檢察院官網轉發《新華每日電訊》的一則報道顯示，近日，證監會發行監管部原處長李志玲案一審宣判。檢察機關指控，2003—2015年期間，李志玲伙同丈夫喬某某，先后向6家上市公司多次索取或收受財物折合人民幣4430萬元。

法院一審判決認定李志玲和喬某某受賄罪罪名成立，判處李志玲無期徒刑，判處李志玲的前夫喬某某有期徒刑15年。二人已提起上訴。

落馬之前，李志玲任發行部六處處長，主要負責再融資的財務審核。有媒體報道，李志玲作風干練，業務能力突出，“經她報送材料的企業，基本一路綠燈”。

再融資指的是已經上市的公司，進行配股、增發股份或者發行可轉換債券，從而在證券市場上再次進行融資的行為；而對應的首次融資，則通常指企業通過IPO公開發行在股票市場進行的融資。

“在審核期間，券商保薦人以及上市公司高層，都會在金融街隨時待命，隨叫隨到給證監會相關審核人員解釋行業、財務等知識，甚至被叫到相關領導辦公室耳提面命。”一位證監會人士表示。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李志玲和她在證監會發行部的一些同事，都沒能抵擋住巨大利益的誘惑，淪為腐敗分子。

2015年6月20日，42歲的李志玲落馬。證監會當天在官網上宣布，“李志玲配偶違規買賣股票”，根據相關規定，決定對李志玲作出行政開除處分，同時，因涉嫌職務犯罪，李志玲已被移送司法機關。證監會措辭嚴厲地強調：“我會將進一步嚴肅工作紀律，從嚴管理、從嚴要求，對違法違紀行為，發現一起，查處一起，絕不手軟。”

在檢察機關公布的細節中，李志玲在2003-2015年期間，利用證監會發行監管部的職務便利，伙同丈夫喬某某先后向6家上市公司，多次索取或收受財物折合人民幣4430萬元。

但是，此前證監會官網上公布的違規買賣股票的情節，并沒有作出披露或處罰。而據媒體報道，李志玲之所以東窗事發，原因是證監會等多部門收到實名舉報信，從而組成聯合調查組順著線索展開調查，并在發現她涉嫌職務犯罪后，立即將線索移交給了司法機關。

根據檢察機關向媒體披露，李志玲為多家企業和證券公司謀求利益，通常經熟人介紹，李志玲與準備上市或再融資的企業見面，如果基本情況沒有太大問題，她就會向對方索要財物，每單索要金額800萬元、500萬元不等。

在李志玲被查實的4430萬元受賄中，有3000萬元左右是通過藝術品交易、獲取顯著差價的方式收取的。

通常李志玲談妥一樁生意之后，丈夫喬某某就會出面與相關企業接觸，成批量向其出售國畫、油畫等，經鑒定，涉案藝術品正常市場價格與企業實際支付給喬某某的錢款相差6倍以上，多年下來，喬某某總計送出了5車畫，送完畫后，還常常半夜打電話催款。

發行部的利益誘惑

證監會發行部掌管企業IPO的生死權，巨大的利益誘惑讓不少官員鋌而走險。

原證監會發行部發審委工作處助理調研員王小石，在2002年收受賄賂款72.6萬元，為鳳竹紡織在IPO過程中謀取不正當利益，2005年12月，王小石因受賄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3年，并沒收個人財產人民幣12萬元。

原證監會發行部副主任肖時慶，2011年被河南省高院因受賄罪和內幕交易罪判處死緩。他在2006年青島金王IPO過程中接受賄賂，此外還在九芝堂、國金證券等多只股票IPO或再融資方面受賄，總計查實受賄金額為1546萬元，另外，他還在相關公司資本運作期間，用內幕交易買賣股票，獲利1億元。

原證監會發行部一處處長、創業板發行部副主任李量，在2012年證監會發行部大換血的輪崗時，從創業板發行部副主任的位置輪崗到證監會機關黨委副書記，李量2016年被檢察機關指控，自2000-2012年，為樂視網、康美藥業等9家公司IPO過程提供幫助，收受賄賂總計694萬元。

原證監會發行部三處處長劉書帆，主要負責創業板企業首發上市的法律審核工作。2015年8月，劉書帆因涉嫌內幕交易、受賄、偽造公文印章等罪名，被依法采取刑事強制措施。

原證監會發行部主任、證監會副主席姚剛，于2017年8月以涉嫌受賄罪被立案偵查并采取強制措施。據官方披露：“姚剛嚴重違反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濫用職權為他人謀取利益并收受巨額財物，涉嫌受賄犯罪。”

2017年2月11日，人民日報海外版微信公眾號“俠客島”就曾發文《誰是證監會主席要抓的“資本大鱷”》，文章講了兩個親眼所見的故事。

“數年前，暮靄沉沉中，一位來自上海的資本大佬親臨中部一省份，下車抵達賓館之時，省長親自率隊迎接。數月后，該省一家上市公司被大佬納入麾下。如非親眼所見，實難相信，在資本大佬面前，一位地方大員竟能如此謙恭。

又如，在湖南，一家臭名昭著的造假上市公司，其手段之粗劣令人發指，直接挑戰我國資本市場制度底線。其造假劣跡曝光后，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家公司必將退市。然而，一位接近德隆系舊部的資深人士酒酣耳熱時說，接盤方深夜搞定一位系統內高人，成功保殼。時至今日，該公司已華麗轉身成為市場新寵。”

金融反腐步入深水區

近年來，金融反腐持續著高壓警戒狀態，據記者不完全統計，2017年以來，至少有18位金融大員（包含金融機構高管以及金融監管機構官員）落馬。

其中，中央一級黨和國家機關、國企和金融單位干部有：中國華融資管原黨委書記、董事長賴小民，銀監會原主席助理楊家才，保監會原黨委書記、主席項俊波，財政部原黨組副書記、副部長張少春，中國人民保險集團原黨委副書記、副董事長、總裁王銀成，中國建設銀行山東省分行原黨委書記、行長薛峰，中國民生銀行原首席信息官林曉軒，中國進出口銀行北京分行原黨委書記、行長李昌軍。

省管干部有：海南省農村信用社聯合社原黨委書記、理事長吳偉雄，中信銀行南昌分行原副行長、黨委委員姚蔚，山東省農村信用社聯合社原黨委書記、理事長宋文瑄，浙江省金融控股有限責任公司原黨委書記、董事長錢巨炎，吉林省信托有限責任公司原黨委書記、董事長、白山市委原書記李偉，廣西壯族自治區金融工作辦公室原黨組副書記、副主任鄭見龍，河南省農村信用社聯合社原黨委委員、副主任李志剛（副廳級），云南省農村信用社聯合社原黨委書記、理事長萬仁禮，甘肅省農村信用社聯合社原理事長、黨委原副書記雷志強（正廳級），江蘇銀行原黨委書記王建華。

除此之外，2018年4月26日，上市公司精達股份公告稱，公司實際控制人李光榮因涉嫌行賄罪，被長沙市望城區人民檢察院批捕。

李光榮是華安保險董事長，精達股份與華安保險的第一大股東均為李光榮控股的特華投資。李光榮被批捕，成為繼原富德生命人壽實際控制人張峻、原人保集團總裁王銀成、原安邦保險董事長吳小暉之后，又一位“落馬”的保險業大佬。

值得一提的是，盡管目前特華投資為華安保險第一大股東，但華安保險的小股東中至少有五家和海航系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層層穿透后皆為和海航系有關聯的海南公司。

反腐專家、中國紀檢監察學院原副院長李永忠曾對外表示，從過去幾年反腐的經驗來看，金融反腐進入深水區，有向縱深發展的趨勢和信號。他認為，金融反腐對維護金融秩序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如果把金融反腐做好了，有利于中國經濟的穩步回升和健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