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一換

文/季子 圖/李娜嫻

做父母不容易，照顧著整個家庭；做兒女也不容易，身上的壓力太大。換位體驗一下，就知道各中滋味了。但是，爸爸媽媽總是忘了他們昨天上學的事，忘了自己曾經就是小兒女、小學生！

我一覺醒來，就抓緊時間起床洗臉，要知道我稍微慢點，老媽就會大吼大叫的。想過一個安寧的早晨，就要軍事化行動才行。

洗臉的時候，我發現不對勁，鏡子里怎么是老媽？明明是我在照鏡子嘛，老媽此刻應該在廚房給我準備早點呢。

我跑到廚房，哪里有老媽的影子呀？我又去她的臥室，敲了半天門不開，還聽到里面有小孩子嫩嫩的聲音在說話。老媽在搞什么鬼？我自己推開門，差點把眼珠子掉在地板上。

屋里沒有爸爸媽媽，只有兩個我，是爸爸媽媽變的，和我一模一樣。我捂著嘴巴，防止自己的驚叫聲太刺耳。變小了的媽媽突然沖著我喊：“媽媽，媽媽，我們餓了，快做飯給我們吃，我們還要上學呢。”

我看看自己，比他們高多了，也胖多了。我呆了五秒鐘，就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了。就在昨天晚上，我把那粒高科技轉換身份的藥丸給吃了，當時的想法就是：讓我做媽媽吧，讓我的爸爸媽媽做我的孩子吧，我也要讓他們天天去上學。

現在，這一切成了真的，我的愿望實現了。哼，以前對我嘮嘮叨叨的爸爸媽媽，如今該聽我念經了吧。真是皇帝輪流做，今天到我家啊。

做家長多威風，我要充分發揮一下，特別要最大限度地行使我的權力，敢不聽我的？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可現實容不得我多考慮，兩個孩子在吵著吃飯呢。我抓起圍裙，沖進廚房，煮個雞蛋，再熬粥，還要把冰箱里的包子轉移到微波爐里去熱。我正忙著，變小的媽媽要我找衣服，說今天不穿校服了，我隨手拉出原來自己穿的連衣裙，她說不好看，要換牛仔裙，“好好好，我給你拿，快穿上去刷牙洗臉，別磨蹭！”

不好，粥溢出來了。我手忙腳亂地關掉火，拿著抹布擦呀擦。那邊變小的爸爸又叫開了：“我不吃雞蛋，我要吃湯圓。”我拉開冰箱，冷凍室里沒有湯圓了，再說那東西也不好消化，我不能讓他吃。沒想到他就鬧起來，我又生氣又著急，“這大清早忙得像打仗，你還找碴兒？”

好不容易讓他們倆刷牙洗臉，變小的媽媽只把牙刷放在嘴里，根本沒用牙膏，也不認真。變小的爸爸更過分，水都沒把手濕透，就說洗好臉了。真要氣死我啊！我強按著他仔細洗了一遍。想起自己每天早晨也常這樣的：挑衣服、挑食、不愛洗臉，我悄悄地吐了吐舌頭，希望他們沒看到。

我死盯著他們把早餐塞到肚子里，再把書包收拾好，校車也該到了，我送他們上了車，交代又交代，直到他們不耐煩地揮揮手為止。回到家里我松了一口氣。我的爸爸媽媽成了我的雙胞胎兒女，竟然沒人感到奇怪。這個神奇的轉換藥，還把書包都給他們準備了雙份，看樣子他們到了我原來的教室也不會沒座位坐的，我敢保證，我的那些同學見了兩個我也不會奇怪的，這就是轉換藥的特殊輔助功能。

我邊收拾碗筷邊哼歌，看來做媽媽的感覺還不錯嘛。電話突然響了，把我嚇了一跳，我還沒說話呢，對方就說：“小郭，今天怎么沒來上班也不請假？抓緊趕來，有難纏的客戶需要你來協調。還有，你已經遲到了，本月獎金就沒了。”小郭？對，就是我媽媽，我忘了做媽媽還要上班這件事，趕緊換衣服，得穿職業裝吧？我找了套最好看的套裙，還化了妝，帶上手袋出門了。

擠公交？我才不干呢，一揮手就上了一輛出租車。到了公司我才發現，原來公司今天要和客戶們聯誼，特意開了休閑Party，看看我的職業裝，看看周圍的休閑服，我不知道要站在哪里了。得，我也別去見那個難纏的客戶了，干脆請假回家吧，反正這個月的獎金已經沒了。

去逛街吧，我看了幾件滿意的衣服，都沒舍得買。早晨看到孩子們的涼鞋小了，上衣也舊了，家里的臺燈壞了，地毯也該清理了，這都是要花錢的啊。我忍了忍，沒給自己買衣服。怎么，你還沒明白嗎？我可是發現了，我成了兩個孩子的媽媽，而且沒有先生，我是個單親母親，我必須節省，照顧好他們。

回家的路上，我買了些菜，原來買菜這么麻煩，水靈靈的菜招人愛，就是貴了點，便宜的可就太不新鮮了。我一眼沒看見，那個小販就少給我半斤，唉！

家里還是出門前那亂糟糟的樣子，我收拾了好大一會兒，邊錘腰邊看自己的勞動成果，心里很得意。離孩子們放學還有段時間，我把花也澆了，衣服也洗了，在沙發上坐下。

門鈴響了，是來收物業管理費的，我拿出錢來，心疼得不得了。剛坐下，又有人敲門，是電費的催費單，天！我忘了及時交電費，如果不及時去補交，我們家今晚就得摸黑了。這還不算，因為交晚了，我被罰交了滯納金，唉！

總算把一切辦好了，我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家。以前老師常說沉重的腳步，我根本不懂，今天知道滋味了。到了家門口，看到倆泥猴，正是我那變小了的爸爸媽媽啊。我晚回來這么一會兒，他們就在外面搞得衣服臟了，頭發亂了，書包帶子也松了。

趕緊做飯吧，我在廚房里忙著，他們邊寫作業邊玩鬧，直到開飯，也沒把作業完成。飯后我也顧不上洗碗，趕緊給他們輔導功課吧。“真不知道你們是怎么學的，作業錯了那么多，還有些根本不會做的。是想把我氣死啊。”我在屋里直轉圈，估計頭頂都冒煙了。

總算讓他們寫完作業，又洗漱完畢，各自去休息了。我也精疲力盡了。奇怪，以前學的一些詞今天都體會到了，而且是感受深刻呀。臨睡前，我去整理他們的書桌，發現了一些問題和情況。

變小的媽媽在紙上寫著：

媽媽，我不敢告訴您，只好留紙條給您了。今天，我上課沒說話，我后面的李甜甜老是說話，我都聽不到老師說什么了，就回頭說了她一句。誰知道李甜甜說了那么多老師都不管她，我就說一句“別說話了！”老師卻批評了我，我委屈地趴在桌子上哭了。老師又說我影響大家上課，讓您明天去學校一下。媽媽，真的不是我的錯，可是，您明天還是去一趟吧。

我的腦袋一下子就大了，去學校？見老師？這可是以前我的媽媽最不情愿的事，被老師請去能有好事嗎？不過，我也理解此刻那變小了的媽媽的心情，每次我犯了錯誤還不是嚇得跟耗子似的，也不敢面對自己的媽媽嗎？

我的腦子亂極了，又拿起變小的爸爸留下的紙條，這是一首詩：

我不想坐在教室里，

明明是老師在張嘴，

怎么我聽到的是球場上的哨子？

我不想寫作業，

明明是學過的漢字和算式，

怎么我卻不認識它們？

我不想做學生，

明明我是童童的爸爸，

我怎么成了童童？……

我還想說呢：我明明是女兒，怎么就成了你們的媽媽？

我在床上翻啊翻，終于做出了決定，不當媽媽了，還是去好好上學吧。最主要的是明天我不必作為家長去見老師了。我在睡覺前又吃了一粒轉換丸，然后……

第二天，我還沒醒，媽媽就邊敲門邊大吼：“童童，還不起床？小心遲到！”爸爸跟在后面說：“路上注意安全，別在校車里打鬧，作業別忘了帶上，紅領巾……”

完了！他們都忘了自己昨天上學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