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洪宇
摘 要:民間藝術的接受在很多語境下便是以消遣的方式進行的。這種消遣的方式不同于凝神專注的接受,它是以雙重方式被接受的:通過使用和對它的感知。這樣如果只是站在純粹的欣賞角度,對民間藝術進行凝神專注式的欣賞,是無法把握其全貌的。當代學者在考察民間藝術時,有時會習慣性地帶入專業人士對藝術凝神專注式的欣賞,難免會產生一定的誤讀。正因為學者們大多以專業人士的角度,對藝術進行凝神專注式的欣賞,所以大眾的消遣式接受在很長時間來都被看作是對藝術的不尊重,甚至是褻瀆。 藝術愛好者認為,藝術就應當作為需要我們深刻考察的對象,去凝神專注地欣賞,以完成一件藝術作品的審美價值。但正是這種消遣式接受使大眾在對民間藝術接受時沒有了隔閡,完成了民間藝術的審美與使用價值,切合民間藝術所場域的語境。
關鍵詞:消遣;本雅明;接受方式
民間藝術與大多藝術門類之間有諸多的不同,其中一點便表現在民間藝術是純粹由大眾參與、大眾創作的藝術,往往表現出了某一特定地理區域內大眾所共同喜聞樂見的藝術面貌,并且在創作上呈現出開放性和相似性。而其他藝術門類的藝術作品則大多是創作于某一藝術家或藝術團體,在創作上則呈現出一定的封閉性和差異性。兩者的差異,一方面是由于創作者自身對于藝術表達的不同訴求而產生,另一方面則是基于不同接受群體對于藝術接受方式的不同而決定的。
藝術的接受方式在本雅明看來可分為兩種,一種是藝術愛好者、專業人士對藝術凝神專注式的接受;另一種是大眾、業余人士對藝術消遣式的接受。正如其著作《機械復制時代的藝術作品》中所說:“大眾是促使所有現今面對藝術作品的慣常態度獲得新生的母體。量遽變到質:極其廣泛的大眾的參與就引起了參與方式的變化。這種參與首先以名聲不好的形態出現,這一點不該把觀賞者搞糊涂。人們對觀賞者抱怨道,大眾在藝術作品中尋求著消遣,而藝術愛好者卻凝神專注地走向藝術品。在大眾看來,藝術品是消遣的誘因,而在藝術愛好者看來,藝術品則是凝神專注的對象。這里,需要作深入的考察。消遣和凝神專注作為兩種對立的態度可表述如下:面對藝術作品而凝神專注的人沉入該作品中;他進入到這幅作品中,就像傳說中一位中國畫家注視自己的杰作時一樣。與此相反,進行消遣的大眾則超然于藝術品而沉浸在自我中,他們對藝術品一會而隨便沖擊,一會兒洪流般地蜂擁而上。”[1]大眾對于藝術的接受并非深入了解、感知藝術本體,而是將藝術作品作為消遣的對象,以達到自身的某些訴求。
這一消遣的接受方式在社火活動中體現得較為充分。如陜西閆家庵的血社火中的裝扮,村民是以傳統中的戲曲藝術服飾、人物造型作為裝扮的基底,但又將斧頭、箭矢等物品粘在頭部,配以鮮血,看起來像是被斧頭劈中或利劍穿入腦中,極為恐怖。在這一行為中,傳統的戲曲藝術對于村民而言只是裝飾行為的一種,他們不會深究藝術之下的深層含義。在血社火的場域中,有藝術的參與,但是并非作為深入考察、欣賞的主體。社火作為民間藝術,所呈現出的是大眾的集體參與,是生活中的“狂歡與日常”。大眾不僅在對于藝術接受方面普遍以消遣的方式進行,在面對宗教時也多是基于自我的訴求,而不會對宗教本體作深入的考察。正如血社火一般,民間藝術普遍呈現出一種參與性和功利性。民間藝術的接受在很多語境下便是以消遣的方式進行的。這種消遣的方式不同于凝神專注的接受,它是以雙重方式被接受的:通過使用和對它的感知。這樣如果只是站在純粹的欣賞角度,對民間藝術進行凝神專注式的欣賞,是無法把握其全貌的。當代學者在考察民間藝術時,有時會習慣性地帶入專業人士對藝術凝神專注式的欣賞,難免會產生一定的誤讀。
正因為學者們大多以專業人士的角度,對藝術進行凝神專注式的欣賞,所以大眾的消遣式接受在很長時間來都被看作是對藝術的不尊重,甚至是褻瀆。 藝術愛好者認為,藝術就應當作為需要我們深刻考察的對象,去凝神專注地欣賞,以完成一件藝術作品的審美價值。但正是這種消遣式接受使大眾在對民間藝術接受時沒有了隔閡,完成了民間藝術的審美與使用價值,切合民間藝術所場域的語境。如果強行將民間藝術置于博物館中,作為我們深刻考察的對象,去凝神專注地欣賞,反而將其抽離出了本應存在的場域,脫離了現實語境,大眾也會逐漸對其產生疏離感,反而不利于民間藝術的發展。
如今,民間藝術又進一步走入我們生活的視野當中。如無印良品在2018新年到來之際,推出了新年福袋,將近百種日本全國各地的民間手工藝小玩具隨機放入包裝罐中,顧客從貨架上抽取福袋會隨機得到任意一件民間手工藝小玩具。這種參與其中的消費方式,便契合了民間藝術的消遣式接受,也獲得了廣泛的關注和參與度。以一種消遣的方式去接受民間藝術,將其再次納入大眾的文化生活之中,而非在博物館中束之高閣,不失為活化民間藝術生態的一條途徑。
參考文獻:
[1] 本雅明.機械復制時代的藝術作品[M].王才勇,譯.北京:中國城市出版社,2002: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