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藝術在博物館展陳空間設計中的應用

廖豐豐 韋霞

摘 要：光影藝術在現代博物館展陳空間中所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大。本文依據筆者對意大利佛羅倫薩主教堂博物館的實地考察，著重從展陳空間引導和展陳空間意境兩方面對該館展陳空間設計中的光影藝術應用進行了分析和解讀，并由此總結出光影藝術在博物館展陳空間設計中的應用原則。

關鍵詞：光影藝術;展陳空間;展陳設計

1 光影與博物館展陳空間設計

長期以來，光影與建筑空間有著密切的聯系，光影利用其明暗、強弱、冷暖、虛實等關系賦予空間靈魂和生命，成為傳達建筑空間情感強有力的表現語言。

在博物館展陳空間設計中，以往我們對光影的認識是采用一定的光照手法和光照技術對展館及其陳設品進行照亮、烘托和點綴，以取得良好的展示效果和展陳氛圍，呈現出相對單一、靜態的表現方式。而隨著科學技術的快速發展和新媒體技術的日益普及，光影的呈現方式和表達形式也一直在發生改變，不斷豐富著自身的藝術表現語言，同時也革新博物館展陳空間設計的表現思路和展陳方式。借助現代光影藝術，能根據展陳內容的屬性和特點，將影像巧妙投影于博物館展陳空間中，并配合與之相符的燈光和音響效果，利用光影和音效來渲染主題，使得整個場景更加豐富和生動，從而較好地將展館的展示情境和參觀者的心理情境進行有效融合，給參觀者帶來多元化的視聽感受和觀展體驗。

2 光影藝術在佛羅倫薩主教堂博物館展陳空間設計中的應用

佛羅倫薩主教堂博物館（Museo dellOpera del Duomo， Florence）位于意大利佛羅倫薩主教堂（又名圣母百花大教堂）以東，收藏了主教堂及其附屬建筑喬托鐘樓、洗禮堂從修建至今約700年間的一些珍貴藏品，被認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雕塑博物館之一。該館始建于1891年，現在我們所看到的博物館是經過翻新改造后于2015年下半年重新開放的，重新設計改造后的博物館十分重視光與人、光與環境之間的關系，注重運用光影藝術塑造展陳空間和藝術氛圍。

2.1 光影藝術打造明晰的展陳空間引導

空間引導是公共展陳空間規劃與設計中的重要內容，是指引參觀者按照預先設定的方向、路線、次序進入展陳空間的重要途徑。跟圖書館、體育館等公共文化空間相比，博物館具有較強的主題性、時間性和敘事性，這就決定了博物館展陳空間設計必須遵循一定的準則，做到方向清晰、指示明確、內容連貫。在博物館展陳空間設計中，比較常見的空間引導方式是通過墻面或展館中的指示性文字、圖形、圖像等物化標牌來吸引視線、增強導向感。佛羅倫薩主教堂博物館在保留常規化空間引導方式的基礎上，充分運用新媒介、新方法，在光影視覺符號引導上做了一些新的嘗試，為參觀者提供了更為明晰的展陳空間引導。

2.1.1 光影圖形符號引導

佛羅倫薩主教堂博物館的logo是一個星形圖案，具有一定的發散性和指示性。利用這一圖形特征，博物館在展廳與展廳之間的銜接或拐角處的地面上都設置了一個基于logo圖形的光影視覺符號。該光影視覺符號是通過安裝在天花板的高清led投影燈將logo的平面化影像以光影的方式投射在展廳的地板上（根據需要，也可以投射到天花板、墻面等任何不透光的介質上），并可根據指引路線調整光影的指示方向，在博物館相對較暗的整體照明環境中，此類明亮的光影視覺符號很容易引起參觀者的注意，具有很好地導向性。同時，博物館在其導覽手冊上對這一光影視覺符號也做了特別說明，告知參觀者館內所有的星形影像都表示建議的參觀路線，以便參觀者能快速適應館內的光影導視系統。

2.1.2 光影色彩符號引導

在現代公共展陳空間中，光影和色彩之間的關系越來越微妙，一方面光影本身也是具有色彩性格傾向的，另一方面展陳空間的色彩因為光影的投射、交融變得更加豐富、細膩。為使參觀者在參觀過程中獲得良好的觀展體驗，佛羅倫薩主教堂博物館根據展廳的主題、內容、故事、情境等，運用光影和色彩的組織、搭配、融合等方式為展陳空間做了整體的色彩空間劃分，做到同一類展廳，同一個色調，不同主題，不同色調，使參觀者很容易通過光影色彩符號辨別各展陳空間之間的關系。此外，博物館還利用光影和色彩所具有的符號性和識別性對展館的發光型指示標牌（導視牌、展室牌、樓層分布牌等）進行了統一規劃，使參觀者在觀展過程中很容易識別。

2.2 光影藝術營造獨特的展陳空間意境

作為展陳空間設計的重要裝飾元素和表現手段，光影在展陳空間環境中一方面起到對展出品進行聚焦、示現、還原和再現的作用，另一方面也在展陳空間的空間劃分和空間塑造上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通過光影的表現與塑造能對不同的展出主題和展出內容創造出不同的空間氛圍和空間意境，從而給參觀者帶來獨特的視覺美感和視覺體驗，彰顯出光影獨特的藝術表現力。

2.2.1 明暗交映

明暗交映是光影藝術中最直觀、最常見的視覺表現語言，通常表現為光影與空間環境之間的互相映襯、相互融合，塑造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空間意境。例如從佛羅倫薩主教堂博物館首層檢票入口進入博物館后，將經過一個狹長的過道，過道左側是一面半弧形的大理石墻面，上面刻滿了從13世紀末期到19世紀近600年間所有參與大教堂建設的建筑師、藝術家、工程師的名字。為強化該面紀念墻在博物館的重要性以及表達對上面列出的所有為大教堂建設作出貢獻的人物的尊重，該紀念墻在燈光設計方面采用了重點照明的方式，通過暗藏于天花板燈槽中的陣列式led射燈投射到淺灰色的大理石墻面和深灰色的地面，并與墻面上鐫刻的文字形成微妙的光影關系，呈現出光影的明暗交織與映射，賦予了這面紀念墻以靈魂和生命，展現出深刻的歷史印記，使參觀者在光影中能更好地感受大教堂悠久的歷史淵源和深厚的文化內涵。

2.2.2 虛實相生

“虛實相生”來源于我國古典詩詞中的一種修辭表現手法，其“實”是指客觀世界中存在的實景、實物、實事等，而“虛”通常是指那些主觀的、抽象的、設想的觀念、意識或景象。這一藝術表現手法后被廣泛應用于書畫、造景、平面設計及室內空間設計中。佛羅倫薩主教堂博物館在展陳空間設計中擅于發揮自然光、人造光的特性，運用光影的虛實變幻來構筑展陳空間的意境和美感，以虛襯實，虛實結合。例如博物館二層的14號展廳，該展廳跟博物館的中庭相鄰，展廳內側墻面懸掛的是以前喬托鐘樓外立面的一些浮雕作品，外側陳列的為多那泰羅（Donatello）的雕塑作品。中庭天頂的自然光從展廳外側均勻分布的矩形窗洞里照射進來，與展廳頂部軌道射燈所投射出的光影交融在一起，投灑于墻面、地面、展臺等介質上，形成了一些既非展品本身，亦非展陳空間的視覺光影，與展品和空間實體形成鮮明對比，縹緲中不乏實在，實在中蘊含虛無。

此外，博物館的15號展廳作為該館的重要展陳空間，在光影的運用上也是令人印象深刻。該展廳主要陳設的是建筑大師布魯內萊斯基（Filippo Brunelleschi）于15世紀初期完成的大教堂穹隆頂的木質模型以及當時安裝穹頂使用的一些機械工具。為了展現這一偉大的工程情景，展廳綜合運用了燈光、多媒體光影和自然光：展廳周圍的櫥窗以頂部隱藏式陣列格柵燈為主，從上往下進行投射;展廳中間的穹頂模型則以頂部軌道射燈為主，底部暗藏式射燈為輔，分別從上部和下部進行投射，目的在于更好地展現穹頂的外部形體、內部結構、顏色和質地;多媒體光影則主要以投影幕布、led顯示屏為顯示載體，通過聲光及影像對大教堂穹頂的形體結構及當時的吊裝過程進行虛擬還原，給參觀者帶來豐富的想象空間;而自然光在該展廳中一方面是為了增強空間整體照度，另一方面則起到引導參觀路線的作用，在相對幽暗的展廳環境中，觀者的目光很容易被這一從天而降的明亮光束所吸引，抬頭順著玻璃天井望去，上面是一個小的觀景平臺，透過玻璃天頂，剛好可以仰望到不遠處的主教堂穹頂。當穹頂模型和穹頂實景以這種方式相遇時，無人不為這個巧妙的借景設計感到驚嘆，讓人頓時有種分不清眼前哪個是模型，哪個是實景的感覺，真可謂亦虛亦實，虛實相映。

2.2.3 動靜結合

展陳空間中光影的動與靜之間有著一種微妙的關系，或是一種光影變幻所形成的韻律感，抑或是一種光影隨行所產生的節奏感。

光影變幻，強調光影自身色彩、強弱的變化。佛羅倫薩主教堂博物館中庭展示大廳以及14、17號展廳的以自然采光為主，隨著自然光線受時間或云層遮擋發生強弱變化時，展廳中的人（參觀者）、物（展品）、景（空間結構）的光影也會隨之發生改變，光影變化溫馨而柔和。相比之下，人造光影（燈光光影、屏幕光影）的變化則顯夢幻而神秘，這種變幻關系在幽暗的展廳環境中尤為明顯，如博物館15號展廳在靠近樓梯口的墻面上設計了一個虛擬的圓形彩繪玻璃窗，該窗洞的原型來源于大教堂穹頂，只不過這個“窗戶”并不是依靠自然光線采光，而是通過led顯示屏循環播放多張彩繪玻璃貼圖進行發光，當貼圖漸隱漸現切換時，不同影像的顏色將對周圍環境產生微妙的影響，忽明忽暗，忽強忽弱，呈現出奇妙的律動感。

光影隨行，強調人的行為舉動對光影氛圍的影響。人的參與賦予博物館以氣息，在寧靜幽暗的博物館展陳空間環境里，暗隱的射燈將光束灑向矗立的雕塑作品和參觀行走的人群，或投影在空間墻面和地面，或反射到玻璃展柜上，人行影隨、影隨人動，動靜結合。

3 光影藝術在博物館展陳空間設計中的應用原則

光影藝術實際上并不僅僅是一門藝術，它是一項系統、科學而又復雜的工程，涉及建筑學、設計學、心理學、人機工程學、環境學等多方面學科，是科學技術與設計藝術的有機結合。博物館作為集文物收藏、保護、研究、宣傳、教育等多種功能為一體的綜合性公共文化機構，其功能的特殊性決定了其展陳空間設計中光影的應用跟其他純商業性展示空間有一定的差異性，在具體的應用中應該遵循以下幾個原則：

3.1 突出功能性

博物館所承擔的文化宣傳和社會教化功能，要求其所有規劃、設計和布局都應該服務于其功能。因此，在博物館展陳空間的光影設計和運用上，一方面，必須能夠清晰、真實、有效地呈現和還原歷史文物原有的風貌，具體可從光源照度、顯色指數、色溫、照射方向上進行合理選擇與搭配，以便于更加真實地展現展品的形體、尺度、質地、色彩、工藝等;另一方面，必須能夠有助于主題的烘托、氛圍的渲染和場景的再現，[1]使展品所承載的文化價值能夠更有效地被受眾認同，可通過基礎照明、輔助照明、重點照明、層次照明等的合理布局來營造恰當的展陳空間意境，從而帶給參觀者強烈的整體感、真實感與沉浸感。

3.2 注重安全性

光影作為現代展陳空間設計中不可或缺的表現要素，在提升展陳效果、營造展陳意境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但也給博物館文物保護帶來一定的威脅，光源中所包含的紅外線、紫外線等光輻射容易造成展品的老化、褪色、質變等可見損害。因此，在博物館展陳空間的光影設計和運用上，應盡可能避免光輻射對展品的損傷，在保證展品應有的光效時，必須對光源的紅外線和紫外線進行有效過濾，[2]并嚴格控制光源的照度和展品的年曝光率。同時，博物館作為一個公共空間，為了保障參觀者的參展安全，必須保證展館應有的照度，特別是在一些暗藏危險性的空間，如樓梯口、臺階、拐角、出入口等公共通道。

3.3 強調舒適性

在博物館展陳空間設計中，光影的科學布局和合理應用一方面起到照亮展館、呈現展品、渲染環境的作用，另一方面也起到吸引觀者目光、感染觀者情緒的作用，決定了能否將展品信息和內涵有效地傳達給受眾，從而達成博物館文化宣傳、社會教化的功能。因此，在博物館展陳空間的光影設計和運用上，應通過光照方式的科學設計、光照來源的合理選擇、光照角度的規范布局來有效控制光影的色調、飽和度、對比度和亮度分布，尤其要有效抑制眩光的存在，從而營造出豐富、柔和、恰當、怡人的光視覺環境，給參觀者提供舒適的展陳空間和良好的觀展體驗。

參考文獻：

[1] 朱翔.論光在博物館室內陳列設計中的作用[J].藝術百家，2006（4）：177.

[2] 艾晶.博物館光環境塑造理念的分析與研究[J].中國博物館，2012（3）：79.

作者簡介：廖豐豐（1982—），男，湖南瀏陽人，碩士，常州大學藝術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視覺傳達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