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值得等待

陸勇強

我十歲那年，父親帶我去了一趟廬山。我最想看的是廬山瀑布，因為我從小就會背李白的“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到了廬山瀑布前，我很失落：“沒有三千尺啊，李白太夸張了，飛流直下一百米吧！”周圍的游客見我這么說，都笑了。

當時是清晨，太陽還沒有升起。父親說：“等一會兒，詩里的日照香爐生紫煙的意境也許就會產生了。到時候，再來讀這首千古名詩說不定就完全不一樣了。”我們坐在瀑布前的石椅上，看遠處的陽光在山巒慢慢移動，看清爽的山風一陣一陣地拂動著樹林，看天空中的浮云舒舒卷卷，看游人在瀑布前的小廣場上嬉嬉鬧鬧……

終于，金色的陽光移過來了，它像舞臺上的聚光燈一樣，照射到瀑布飛流直下、激蕩而起的水霧中。它是飄逸的，又是升騰的，真的像極了香爐點燃時升騰而起的煙。在那個初秋的廬山瀑布前，我感受到了《望廬山瀑布》這首詩美好的地方。

那天晚上，父親對我說：“我還想帶你看一場日出。”我欣然答應。

第二天凌晨四點，父親把睡夢中的我叫醒，開著車到了含鄱口。那時，含鄱口還在夜色籠罩下，父親把車停在山腳下。聽到遠處有人聲，我們循著人聲找到了一個正準備上山看日出的隊伍。

我們走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到達山頂。山上的風很大，氣溫接近零攝氏度，我和父親緊緊地依偎著，看著遠處鄱陽湖的方向。鄱陽湖上空出現淡淡的白，但云層很厚。有人說，也許看不到日出了；有人說，好不容易來到這里，還是再等等吧。與我們一起上山的人，有的架起了三腳架準備拍攝，也有的開始撤離。時間又過了半小時，似乎已經過了觀賞日出的最佳時間。

父親也覺得看不到日出了。突然，有人驚呼起來：“太陽出來了！”果然，一輪紅彤彤的太陽從云層之中掙扎而出，慢慢地呈現在大家面前。那時，幾乎所有人都站在山頂驚叫、呼喊。當時的日出美景，太震撼人心了。

多年以后，我總是想起那次廬山之行。

記得有一次，我去杭州聽一位攝影家的講座。主講人給我們看了一張曾獲得大獎的照片，那張照片拍攝于貴州順義山區，照片反映的是清晨中的深沉大山，遠處有一道光。據攝影家說，那道光第一次出現時，他沒來得及拍攝。于是他在那里露營，等待第二天再拍，但一直等到第三天，那道光才再次出現，終于被他拍攝下來。后來，他才知道，那道光是一位老師打的手電筒的光。當時，那位老師正領著村里的孩子走在去學校的路上。

看到那張照片中唯一的光，聽攝影家講那張照片背后的故事時，我真的被感動了，很多人在期待最后的結果，有時卻連幾分鐘也等不起。但是，我相信，美好是值得等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