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源散文二章

故里飛花時節

五月槐展，卻沒捕捉到飄香。好似晚餐的紅燒肉忘了放糖，少了些滋味。學堂里透過窗望去，沒了青山古木。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排裝滿書生的房。抬眼千百遍，半學期下來，終是看慣了。

屏幕里聚一聚的提議一呼百應，于是甜品店里坐滿了少年郎。

初中畢業后，已各自走過半學期的年華，如今湊在一起，新鮮的話題滔滔不絕，把陳年舊事也抖一抖，已經是笑出千姿百態了。有人趴在桌子上，贊這次腹肌訓練效果好。盡是些瑣碎事，卻一一卸去疲憊，神采飛揚，放松又自如。

趁身旁人關注其他，輕車熟路一勺挖來滿口香甜布丁。

當真感慨萬千。初見時，分明緣分一眼望到盡頭，三年散了而已，不料牽系如此深情。我本是怕生的性子，少言寡語，不料被誰拽入凡塵，尋得幾個可以相擁的懷抱。是歸屬感。沒日沒夜，敞開了玩鬧，笑語。

當時常說的——等下課，等明天，曾經以為漫長，如今竟以年月來計時，感慨時間飛逝。曾經臂挽臂連衛生間都一起去的，也各奔東西各自忙碌，夜里才收到只言片語的消息。終于是再次相聚了。熟悉的歸屬感將我擁入溫柔鄉。如魚得水。各自細微的變化又激起好奇心。

有人喚了聲我的綽號。許久沒被叫過，竟有些懷念，但還是裝模作樣要去揍她。

原來腳步走不回時間，連目光回望都隔千山。故里槐展，細花再落不到肩，此去一別，你我南北兩相散。

天下偌大，何處不飛花？只是走入故里，也時光難回溯。徒留記憶閃閃發光，訴說少年風流債，當時眸轉流光，歲月崢嶸。如今各自殊途，不過是路上多攜一縷清風，酒后幾分談資。

第一場雪

今年的第一場雪，約是立冬前后紛紛揚揚落下的。上課時無意瞥見窗外隱約斑白流動，定神一看，是無數雪花打轉。費了些神讓黑板重新占據視線，卻仍心念著窗外。

白色粉筆字中盡是雪花的影子，初三，正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多么小的雪花都能夠飛進心房，帶來一絲觸動。滿腔惆悵與迷茫，總會去想無數支由滿到空的筆與無數張由空到滿的卷之后，未來又在何方。

人生中第一個抉擇命運的時刻正隨時光的車輪逼近，再逼近。我曾以為它距我很遠，直到最近，它突然變得觸手可及。可我遠未做好迎接它的準備。

白紙黑字映在眼里，錯亂思緒繞在腦中，白雪紛飛掛在心頭。

待到下課，迫不及待望向窗外，這一望，便移不開眼了。雪像個身材嬌小的姑娘，正翩翩起舞，而我做她虔誠的觀眾，默不作聲地欣賞。看風起時她千回百轉，像迷茫旅人，看風停時她蕭然落地，似塵埃落定。

伴著上課鈴聲，她開始孤獨舞蹈。我的校園生活一如既往，椅子上的軀殼支撐著奔波的大腦。筆下與黑板上的字跡錯綜交叉，匯聚成涓涓思緒，老師的聲音抑揚頓挫，為這股思路引領著方向。

直到學習結束才在渾渾噩噩中發覺，躲在陰霾天空背后的太陽不知不覺融化了空中雪花，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一場失了溫度的雨正上演絕響，宣告冬日降臨這片土地。最后一場雨，承接了第一場雪的舞臺，低聲吟唱。

濕漉漉的地面倒映著天空，在這方教學樓的上空，陽光終于拋頭露面，灑下余暉。

當海棠隱約芬芳，夏蟬鳴聲朗朗，當落葉入土歸鄉，樹梢披上銀裝，未來正在前方。

（作者系大連第23中學高一一班學生）（責任編輯 王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