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國良說畫

BTV文藝每周一19：35準時播出由東煜文化獨家冠名的《我愛書畫》

著名畫家史國良邀請畫家郭石夫，著名美術評論家、畫家劉曦林先生一起跟大家聊聊徐渭的故事。

明代文學家、書畫家、戲曲家、軍事家徐渭

四百年前我國浙江紹興府山陰人徐文長，也叫徐渭、青藤山人，以文學、書法、戲曲以及軍事等多方才藝，與謝縉、楊慎被并稱為明代三才子。他的雜劇《四聲猿》是中國戲劇史上的經典之作，他獨創的大寫意花鳥畫風影響了中國畫壇四百多年，民間流傳著許多跟他有關的傳說故事。但他命運坎坷，有人拿他與荷蘭的梵高相比，出生百日喪父，入獄七年，八次考舉人不中，九次自殺未死，七十三歲去世時身邊唯有一狗相伴，死后卻被齊白石、黃賓虹、吳昌碩等大師極力推崇。究竟是什么造就了這位藝術大家的成就？又是什么讓他有如此的命運？傳說徐渭一生坎坷，但是早年應該說比較好，徐渭六歲的時候顯現出其識字才能，八歲能行文，十歲寫了一篇已經不得了的文《天不言》，大意是對天不言，亦孤星，星也不說話和他一樣，和老天一塊兒不言，這個想象力太好了，好像小時候就有浪漫的素質，十幾歲會彈琴，學琴懂音樂，懂詩文，懂武術，這為他一生的道路奠定了一個基礎。他到二十歲的時候考了個秀才，之后開始考舉人，沒考上。從那以后一直考了二十多年，考了八回，為何老考不中呢？他不是很有才華的嗎？問題就在他不按照八股文來寫，初試選上了，不按常理出牌，然后還有復試，人家說他復試寫的東西像鬼話，根本不按皇家的要求來寫，到了三十五歲左右，認識胡宗憲，可以說得益于胡宗憲，也倒霉在胡宗憲，因為胡宗憲和嚴嵩、嚴世蕃父子的這種關系，嚴嵩被皇帝論罪，胡宗憲受牽連也被論罪，徐渭被株連被抓起來后，精神受到了嚴重的刺激。這時還有一個事情，他和他第三個夫人沒搞好關系，互相之間有點誤會。結果判了徐渭七年牢獄，七年牢獄當中他戴了四年枷，四年不能洗澡，甚至都不能撓癢癢，幾十斤重的枷，對他是很殘酷的，滿身虱子，滿牢房的老鼠來咬他，吃他的糧食。在監獄中，他得了精神病，爆發時嚴重到他自殺九次沒能死。他受打擊一方面是他的恩人胡宗憲死了，另外他坐了監獄，他夫人也死了，所以他心情非常低落。

徐渭出監獄后才進入他的藝術的黃金時期。當時評價很高，說他是天驚地怪，是一個藝術天才。徐渭長相好，又是個神童，最后成為怪才，這當然跟他個人經歷及性格有很大關系。我們聽到他這些經歷后，一定會覺得他是一個大寫意畫家，好像是畫非常狂怪畫的那種畫家，但實際上讀他的文章你會發現有些對他的評價或者他自己說的一些話，還是先工而后意，這先工后意太重要了，就是蘇東坡講的“始知真放本精微”，他就是一個典型的解釋了這句話的人。他的畫里面沒有不合理的東西，只是把四時花木雜畫在一卷里面，而且他的筆墨非常帶有精神性，對植物的每一種屬性都不會畫錯，尤其是他對事物所表現的精微之處是非常到位的。他的文章、音樂、詩詞、戲劇、書法、繪畫、武術以及軍事才能都不斷展現出來，所以后人覺得這樣一個人物真是幾百年才出一爪

徐渭的繪畫

中國古人在宋代提出“畫者文之極也”，但這也遠不及徐渭留給后人的影響，因此可以說沒有徐渭就沒有這位天才集大成所留給后來人的花鳥畫，沒有他的花鳥畫也就沒有后來的八大山人、齊白石、鄭板橋、揚州八怪等。當然也就沒有我們今天畫壇著名花鳥畫家的這些畫風。

相傳徐渭繪畫是中年以后自學成才，他自稱吾書第一，詩第二，文三，畫四。雖沒有正式拜師，但他當時所處的文化氛圍以及自己對詩書文的深入理解，對他繪畫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說是徐渭的性格導致了他的命運，那么他的性格和命運成就了他的藝術，自負奇才卻屢屢不幸，只能寄情于花鳥魚蟲。徐渭把四季的花草雜糅在一起，配合詩書印傳達他想要表達的心境，我們從傳世的最大的一幅徐渭的畫作來具體分析一下。

這幅《花竹圖》真跡目前收藏在臺北故宮博物院，我們看到的是復制品，復制得很好，原大。它是大丈二匹裁掉一條邊的大小。這張畫應該是一氣呵成，非常連貫。按畫中說明：有個朋友要求徐渭畫一幅畫，把十六種花放在一個畫面里，于是有了這幅作品。對于這樣大尺幅的畫，我們在欣賞時先看哪里呢？我來給大家說說。先從它整體的氣韻和構圖進來看，有芭蕉、竹子、梅花、茶花，再細看每種花卉。把十六種花卉用一個畫面統一起來，這就是最大的本事，而且這個畫看起來還沒有設計，不是說我打個稿子，而是非常活脫爽朗的用筆，非常隨意，一氣呵成。畫中這塊石頭畫的非常神奇，跟一般的石頭不一樣，不是勾了以后再去皴，完全是一塊墨，一塊沒骨，從筆跡中可以看出，實際上考慮正因為它這些花卉這些用筆很碎，所以它需要一個整體的東西在這兒壓住，但是并不是一塊死墨，它是一塊活墨，它有與整體的協調結構關系，因為他沒有具體地勾，所以這個東西，就感覺很神奇。我們讀這個題跋可以了解到，有朋友叫他畫十六種花，強人所難，這并不是他自己構思的畫，和朋友商量著作畫命題的，并沒要求他畫石頭，但他必須畫石頭，如果這張畫把這個石頭拿掉，這張畫就亂套了，所以必須有這塊石頭。徐渭曾經作過一首十六種花的長詩，他把這首詩題到這兒，就給這幅畫增加了文化色彩，后來變成徐渭的作風了。詩云：老夫墨戲，四時雜花共一紙，不管它什么季節，梅花和牡丹同畫到一紙上，這是浪漫，這是中國畫浪漫藝術上的合理。

從構圖上看，基本上是一直上來，到這邊豎的竹子，然后往左移，整個氣都是往這邊走，往畫面外邊走，最左邊是空的，基本沒有出穴的東西，這個空怎么辦？要幾道字把畫面充滿，讓你感覺舒服，如果沒有這些字，這張畫的氣會往外跑了，如果這個字太少或者字太長，也會把這個氣兒給破壞了，所以放在這兒這么多是最好，這樣畫面很協調。這幅畫我們還能看出，徐渭筆下的花草都是他心緒的表達，人過半百，一事無成，人也漸老，抱負成空，又有精神疾患，常常陷于苦悶，情難自控，悲憤之情只能用筆墨來宣泄。

今天我們來說畫圣徐渭，是因為他是一位有思想深度、有特殊感情和傷痛、有特殊藝術天賦、歷史上罕見的奇才藝術家。我們向他學習的不僅是繪畫技巧和故事激勵，更多的應該是他的創新繪畫思想。古老的中華傳統繪畫精神和技藝是我們永遠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我們也是通過學習徐渭的繪畫，用這種方式來紀念徐渭這位為中國繪畫做出巨大貢獻的文化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