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小偷

○[俄]帕烏斯托夫斯基

那只貓什么都偷：魚、肉、酸奶油和面包。有一次它還把貯藏室里一只裝魚餌的洋鐵罐拉了出來——它不吃這些東西，卻讓一群雞趕過來把罐里的蟲蟲都啄光了。當然，這天的魚是釣不成了。

一群以這間小房子為家的玩伴稱它為喪盡天良的“小偷兒”，甚至是流氓、土匪。村里的孩子也來幫助他們對付這只可惡的貓，有一次飛跑來氣喘吁吁地告訴他們說，黎明時分，這只貓叼著一籃子鱸魚，從菜園里穿了過去。

這已經不是偷竊了，簡直是白晝搶劫。他們發誓要逮住這只貓，為了它的土匪行徑，一定要狠狠地揍它一頓。

到了晚上，在村里鞋匠的兒子列尼卡的幫助下，這只作惡多端的貓終于落網了———用舊漁網蒙在它藏身的狹窄裂縫里，然后再用一只小石斑魚拴在釣線上引誘它，把它拉了出來。

這是一只瘦得皮包骨頭的野貓——盡管它經常偷吃東西。它是只毛色火黃，肚皮上帶有白斑的無家可歸的野貓。按照他們的原意，是要狠狠揍它一頓的。但列尼卡說：“沒有用，它從小就是這種性情。你們試一試好好地喂喂它看。”

他們采納了這個建議，把貓提到貯藏室里，給它吃了一頓異常豐盛的晚餐：烤豬肉、鱸魚凍、乳渣餅還有酸奶油。

這只貓足足吃了一個多鐘頭，吃完以后就在火爐旁邊伸開腰躺下，勻靜地打起鼾來。從此就和他們混熟了，不但不再偷吃東西，第二天早上還做出了一件出乎意料的高尚行為。

一群雞爬到花園里的桌子上，互相推擠，互相爭吵，開始啄食盤子里的蕎麥粥。

這只貓憤怒地渾身顫抖起來，偷偷跑近雞群，急促地叫了一聲，就跳到了桌子上。那些雞頓時飛起，驚恐地咕咕啼叫著，顧不得刮掉了羽毛，連撲帶撞地拼命逃出花園。一只帶頭的公雞跑在最前面。

那只貓用三條腿跑著追趕這公雞，卻用前面另一只爪子打它的脊背。每打—下，就從公雞的身上飛出灰塵和絨毛，公雞的身子就發出喑啞的響聲，仿佛貓在拍打著一只橡皮球。

從那時起，雞再也不敢偷東西了。一看到貓，它們立即咕咕地尖叫著相互推擠著逃開，躲藏起來。

而那只黃貓則時常在房子里和花園里走來走去，好像是這里的主人和守衛者，還常常親昵地用頭在他們的腿上蹭來蹭去。他們也給它改了名字，把“小偷”改成了“民警”，而且深信，民警同志們不會因此而責怪他們的。

推介

莫斯科，是一個建在森林中的城市，也就是說，在這個城市里，存在著真正的森林。

這篇散文是作者在莫斯科郊外夏天度假時寫下的一則趣聞，偷窺成性的貓、狂野的公雞……極富生活氣息。也許很多人讀到這篇作品時，以為這只賊性不改的貓被捕到時一定會被懲罰，作者和他朋友們的做法卻是讓它飽餐一頓。出乎意料的結局，這只貓竟然從此幡然悔悟，不再偷窺，而且為他們守護蕎麥粥，趕走覬覦好東西的公雞，這是一個關于愛與接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