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瑞士歷史的牛奶甜湯

維特

“Milchsuppe牛奶甜湯”

早上8點左右，蘇黎世卡佩爾修道院里，退休牧師蘇珊娜·韋-科摩爾斯在做完每日祈禱后，就會穿過哥特式庭院，前往阿爾卑斯山附近，看看瑞士這片土地上連綿起伏的牧場。

越過修道院前雜草叢生的池塘，韋-科摩爾斯看到了阿爾比斯卡佩爾村的尖頂房屋、被悉心照料的田地，以及棲息在木材倉屋頂上的鴿子群。天氣好的時候，韋-科摩爾斯會繼續往前走，穿過牧場，來到歪七扭八的灌木叢前，然后慢慢數著步伐走向那個具有歷史重要意義的地方——她比任何前來參觀的旅客更了解那里。

“這個地方見證了瑞士的重要歷史時刻。”韋-科摩爾斯說道，她本人還是一名歷史學家。周圍寂靜得能聽到她的呼吸聲，她望著籠罩著一層薄霧的草地。“瑞士人在這里找到了妥協的方式，大家求同存異，聽起來也許很不可思議，但我們用一碗湯做到了。”

這碗傳說中的湯正是Milchsuppe，或者說是牛奶甜湯。在卡佩爾修道院昏暗的地窖里，可以發現這種存在了幾個世紀的食物。牛奶甜湯最初是由牧師制作，是修道院修身養性的一種飲食，現在則是由廚師專門烹飪，是瑞士最具代表性的美食佳肴之一。但現在這種湯并不是太容易找到，在瑞士的街頭或飯館一般找不到正宗的瑞士甜湯，甚至很多地方已經忘卻了這一美食。但牛奶甜湯在瑞士人心目中依舊占據著重要地位。

戰場上的美味

牛奶甜湯簡單而美味，由兩種簡單的原料制成：牛奶和面包。今天，它演變成一種美味的燉斯勃里恩茲，是瑞士最古老的一種奶酪，需一年半以上制成，然后奶酪里撒上歐芹，變成一道讓人欲罷不能的菜。

這道美味菜肴的背后還有一個耐人尋味的故事。阿爾比斯卡佩爾人早已不記得這個湯最初是怎么來的了，或者說當初在卡佩爾修道院附近第一次制作這個湯時用的是什么原料。但大家都認可這樣一個故事：1529年6月，瑞士宗教改革期間，兩支饑餓的軍隊相遇在如今被稱為milchsuppestein的戰場（又稱“牛奶甜湯之地”），那里的牧師給他們做了牛奶甜湯，喚醒了兩方的人性，因此牛奶甜湯在瑞士歷史上是極為重要的角色。成為現代外交和和解的象征。

16世紀初瑞士宗教改革，改革伊始就形成了以北方蘇黎世與伯爾尼等州為首的新教州，由與馬丁路德齊名的改革靈魂人物——慈運理帶領;而在南方，靠近意大利地區的林州同盟（天主教徒）則始終效忠梵蒂岡，milchsuppestein就是新教與天主教之間的動蕩地帶和分界線。一時之間分裂主義和不信任充斥著瑞士這片土地。1529年夏天來臨之際。新教與天主教之間爆發了沖突，蘇黎世首先聯合伯爾尼一起集合了軍力，進駐卡佩爾附近，對面就是楚格州邊境。

“談判仍在進行，但令所有人驚訝的是。戰場上的士兵們都更關注自己的烹飪鍋，”韋-科摩爾斯注視著第一次卡佩爾之戰雙方士兵本應交戰流血的地方，“不用說，長途跋涉后他們都餓了。蘇黎世士兵有很多面包和鹽。而楚格州人的農場里有喝不完的牛奶。在那里，傳說誕生了。”

當然，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雙方之間的緊張局勢仍基本沒有緩解，2年后終于導致了第二次卡佩爾戰爭，對立的兩個邦聯還是打了起來。但是牛奶甜湯的傳說依舊流傳下來，在那之后也成為了外交和解與妥協的持久象征。

政治和文化象征

“今天的政治家或議員有爭議時，人們就會想起牛奶甜湯的故事。”韋-科摩爾斯來到“牛奶甜湯之地”的一座紀念石碑前，“瑞士人民黨甚至還在這里立起了紀念碑，將其作為瑞士的象征。所有國家都會稍微潤色一下他們的歷史，我們也會——所以我們把一碗湯變成了國家象征。”

1529年，瑞士新教與天主教之間爆發沖突，兩軍相交于楚格州邊境

阿爾伯特·安克爾1869年所作的《卡佩爾的牛奶甜湯》

蘇黎世也有關于牛奶甜湯傳說的蛛絲馬跡。在蘇黎世，慈運理的名字家喻戶曉，在蘇黎世大教堂中人們也能看到他的名字——1519年，慈運理在蘇黎世大教堂任職期間開始了瑞士德語區宗教改革，直到1531年死去。

撇開宗教因素，蘇黎世文藝復興時期的遺產吸引來很多對宗教毫無興趣的游客。而在蘇黎世美術館——瑞士最重要的藝術博物館之一。人們可以看到牛奶甜湯這個故事的起源。

蘇黎世美術館收藏著瑞士國民畫家阿爾伯特·安克爾1869年所作的一幅畫——《卡佩爾的牛奶甜湯》。在這幅油畫上，兩隊士兵紛紛圍坐在草地上，中間是一大鍋湯，他們用匕首切開面包，用木制的勺子喝湯，彼此不分敵我。

“對于瑞士來說，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藝術品。對我來說也是如此。”美術館管理員托拜厄斯·豪普說道，“我在卡佩爾修道院結婚，我們一家來自德國，我妻子是印度人。婚禮那天我們喝了牛奶甜湯，那種感覺很不可思議。我只喝過那一次。”

作為窺探過去的窗口。通過《卡佩爾的牛奶甜湯》和美味的牛奶甜湯。實際上很難真實的感受到那段在瑞士人口述中充滿浪漫主義的歷史。不過2019年蘇黎世即將迎來瑞士宗教改革500周年紀念日，瑞士人已做好準備向世人展示這500年瑞士的經歷和變化。1519年的瑞士宗教改革也許只是一次隨機事件，但現在已是瑞士歷史上最重要的時刻之一，就像那鍋象征和平的牛奶甜湯那樣。

對的，一切都是從一碗有牛奶和面包的湯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