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家鄉味道一路相伴,縈繞舌尖,提醒著身處異鄉的人們,認清明天的去向,不忘昨日的來處。
——題記
我的家鄉是贛南蘇區一個偏僻的鄉村。在外面世界繁華的召喚下,爸媽加入了打工的大潮。我的淚水,漸漸模糊了他們頻頻回望的身影。于是,一整年,我都在盼望那一個幸福的時刻——春節。在這個時候,他們就會從遙遠的外鄉回來,并且在家滯留好長一段時間。
爸媽一回老家便身影忙碌,親手烹制各種年菜,尤其是家鄉特有的美食——腐竹。待天氣晴好,我家就張羅著做腐竹,那場面甚是了得。就連孩子們都要參與進去,可謂是“全家總動員”。
我家的豆總要選上好的黃豆,必須顆顆飽滿。媽媽總是用山泉水將豆洗凈,泡脹,一波波推入沉重的石磨。推磨是力氣活兒,往往是哥哥包辦了,我只在一旁幫著添豆。看著乳白色的漿液自磨口邊沿漫出,我總會浮想聯翩,不自覺地舔嘴唇。
豆漿磨好后就可以熬制了。每回熬豆漿都得同時點上十幾個灶,控制火候很不容易。這是爸爸最拿手的活,我是插不上手的。我只好做媽媽的助手,時刻待命。鍋里的溫度催生了豆漿新的變化,使漿液的表層逐漸凝結出一層金黃的皮。這時候媽媽用刀沿鍋邊一劃,接過我遞上的竹片一拉,順勢往長桿上一掛。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力道適中,一鍋一鍋,接連不斷。一片片豆皮,掛在竹竿上,被地心引力拉扯著,形如腐敗的竹葉,散發著誘人的清香。
每每腐竹做好后,媽媽都會擺上一桌腐竹宴,還會將這家鄉的美味封存進一個個罐子。制作腐竹的各個環節,因為有了全部家庭成員的參與,與其說是勞作,不如說是一種親子游戲,讓我們享受其中,樂此不疲。而做出的美食更增添了家的味道,愛的味道。
不管是否情愿,春節還是會很快過去,那兩張小小的火車票不斷催促著爸媽邁步遠行。離別時,總會有一罐罐家鄉味,被帶往1000公里外的廣東中山。媽媽說,這些罐罐都是滿滿的家的牽掛,每次想兒女了,就有了除了眼淚之外,承載思念的寄托。爸爸說,外面的美食豐富多變,可無論走多遠,只有故鄉的味道,熟悉而頑固。
千百年來,食物隨著人們的腳步,不停遷徙、流變。在巨變的中國,人和食物,借助高科技,比任何時候都走得更快。可是,“驅馬傍江行,鄉愁步步生”,人們行走一生的腳步,起點、終點,歸根到底都是家所在的地方啊。
外面的世界盡管繁華,對于爸媽來說卻是獨在異鄉為異客。那一罐罐家鄉味就是縈繞舌尖的鄉愁,隨他們奔赴千里之外的異地,心里卻永遠牽絆著記憶深處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