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衰年變法”的意義

摘 要：齊白石出生于湖南湘潭的一個農民家庭，抱著對藝術的一腔熱忱，在年近半百之時進行“衰年變法”。經過長達十年的潛心鉆研，齊白石終于獨創了以“紅花墨葉”為主要特色的中國花鳥畫新風格。這種表現方式因充滿民族文化內涵和民間生活情趣，而備受廣大人民群眾的喜愛與推崇?！八ツ曜兎ā笔驱R白石藝術生涯的一個重要的轉折點，奠定了他自身獨特的繪畫風格，成功實現了民間藝術與傳統繪畫的有機融合。文章主要從齊白石的生平與藝術成就、“衰年變法”產生的時代背景、藝術價值及其對當代繪畫的啟示四個方面展開論述，并結合當下說明“衰年變法”對于研究中國畫發展方向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齊白石；衰年變法；意義

一、齊白石的生平與藝術成就

齊白石（1864年-1957年），名璜，字瀕生，出生于湖南湘潭的一個小村莊。齊白石祖上一直都以務農為業，生活條件十分貧苦。但他天分極高，自幼愛學，其作品有許多就是表現自己上學時的寫照，也直接或間接地反映了當時讀書的情景和苦學的童年。除讀書外，他只要有時間就會抽空去畫畫，這些涂鴉之作正是齊白石學畫的開始。農民出身的他，從早年的民間雕花木匠最終成為中國畫大師，其作品繼承了中國傳統繪畫的表現手法，將富有生活氣息的民間藝術情趣融入于文人畫中。齊白石的繪畫充滿了濃厚的生活氣息，作品以寫意為主，既師造化又師古人。題材從人物、山水到花鳥、魚蟲、走獸幾乎無所不畫，但尤工花鳥畫。他善于將大寫意花卉與精細的寫生蟲魚相結合，造型簡練生動，色彩鮮明強烈。這種寫意花鳥畫形式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影響力之大在中國畫家中無人可比，因此他被尊稱為“人民藝術家”和“世界文化名人”。

齊白石年輕時曾是個木匠，直到二十七歲時正式拜師學畫。四十歲后，其繪畫風格逐漸接近八大山人、石濤等畫家。后來因為家鄉連連兵亂，土匪橫行，迫使他只身北上，擇北平為避地之所。然而當時北平大多數畫家并不欣賞齊白石的繪畫藝術，因對其出身懷有極大的偏見，以至于瞧不起他。連齊白石自我感覺最為得意的詩作，也被認為是毫無規范的“薛蟠體”。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好友陳師曾多次勸他變通古法，另辟蹊徑。齊白石反復思量，權衡得失后終于采納了陳師曾的建議，下定決心進行長達十年的“衰年變法”。功夫不負有心人，齊白石最終創造出了一種獨特的大寫意花鳥畫新風格——“紅花墨葉派”。

二、“衰年變法”產生的時代背景

“衰年變法”是齊白石經歷了一番波折和矛盾斗爭的結果，最初是由于他對自己的工筆畫越來越不滿意，用他自己的話說是：“余作畫數十年，未稱己意，從此決定大變，不欲人知，即餓死金華，公等勿憐……”。同時代的畫壇領袖陳師曾對齊白石這一舉動贊譽有加。陳師曾在歐洲學習過西洋油畫，但他對于中國畫的造詣也十分了得。他看出齊白石有天縱之才，若能打破定式，往大寫意方向發展，成就終將不可限量。有了陳師曾的鼓勵，齊白石頓感信心十足。最終，他在年過半百之際真正達到了“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自由之境。在與陳師曾交流繪畫藝術的過程中，齊白石深受西方先進思想的感召和熏陶，這為他后來“衰年變法”的成功奠定了堅實的思想基礎。

身處動蕩年代的齊白石不安現狀，向往未來，于中年時“五出五歸”，游歷了祖國的大江南北，領略了各地的風俗民情，并對名山大川進行大量的寫生。在此期間他親眼目睹了社會的黑暗與民生的艱難，這在很大程度上加深了他對工人階級的同情和對反動勢力的厭惡與憎恨。從平民階層一路起來的齊白石，深諳民生疾苦，看透世態炎涼。作為一名藝術家，他保持了一身傲骨，毫無巴結諂媚之態，將清高的氣節留給了世人。與此同時，齊白石也受到了中國20世紀文藝爭鳴的影響，對一些愛國畫家的藝術主張持肯定態度。然而，齊白石想要創立一種新的審美情趣，同時也需要一批新的觀眾，當時的中國恰好滿足了這些條件。一方面，清王朝封建統治的崩潰，導致石濤、八大山人那些類型的畫作失去了嘲諷對象和欣賞群體；另一方面，新文化運動所追求的科學、民主與進步，使傳統文人畫與純粹追求審美愉悅的現實，失去了相互依存的基礎，這些都為“衰年變法”提供了較為廣闊的生存和發展空間，從而進一步完善了中國傳統繪畫的結構體系。

三、“衰年變法”的藝術價值

“衰年變法”是齊白石藝術生涯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在陳師曾的悉心指導下，他閉門研究吳昌碩的大寫意花鳥，取材于自然，以求表現真實。用筆設色方面模仿吳昌碩，努力探索“紅畫墨葉”的表現手法。所謂“紅花墨葉”，實際上是將鮮紅的花朵與墨色的花葉巧妙結合起來。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紅色象征著吉祥喜慶，黑色意味著高貴脫俗。這種明亮飽和的色彩搭配具有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和藝術感染力。同時這種表現方式也因充滿民族文化內涵和民間生活情趣，而備受廣大人民群眾的喜愛與推崇。齊白石還善于把握對象“形”與“意”的結合，使其塑造的藝術形象更加深入人心。他提出了“作畫妙在似與不似之間，不似為欺世，太似為媚俗”的繪畫創作理論，并以他畢生的藝術實踐來印證。對于“似與不似”這一審美觀點，雖然從古至今一直在談論，但都不如齊白石的影響力大。當我們看到一幅好的作品，不僅會被它的構圖、色彩所吸引，我們更能感受到畫家作畫時所處的一種氛圍。只有在欣賞畫作時真正感受到畫家的心境，那才稱得上是一幅優秀的藝術作品。就像在齊白石的花鳥畫中，他既畫出了花鳥的“似”，又畫出了“不似”，即人與物、情與景的有機融合與統一。齊白石這句話從本質上道出了中國畫的真諦，即好與壞就在于對“尺度”的把握，體現了畫家的審美傾向和藝術修養。因此，一幅優秀的作品應該以“形”為基礎，“意”的表達為最終歸宿，絕不能單方面地追求“形似”或“神似”。

齊白石的藝術創作來源于生活。他從藝術的本質入手，緊緊把握住藝術與生活之間的聯系，嘗試前人從未畫過的東西，找尋生活中美好的事物作為創作素材，為傳統花鳥畫注入了新的元素。分析"衰年變法"前后齊白石不同的藝術風格，不難發現變法前他主要學習并以八大山人、吳昌碩等人為藍本。從他的繪畫和詩作中我們能夠明顯感受到他在師法古人的同時不忘加入其鮮明的個性色彩，在保留傳統文人畫特征的基礎上創作出既具有時代價值，又符合民間審美趣味的偉大的藝術作品。在他的眼里，只要是美的事物都可以入畫。這些生活中常見的題材雖然有別于傳統的文人畫，但卻能反映生活的點點滴滴，表達出自身最真實的情感。中國寫意花鳥畫在齊白石這里完成了一次總結與升華，他用中國的繪畫材料來描繪物象，產生了不同于以往的全新的視覺效果。這些技法的創新都是為了畫出一種全新的寓意---飽經風霜卻又頑強不屈的生命力所綻放出的燦爛光華。齊白石在抒寫生活、抒發情趣這樣一種藝術觀念的指導下，成功開拓了中國畫的題材門類，使取材視野回歸新鮮的生活世界，把傳統文人畫的情懷轉換成為對世俗生活的熱愛。

四、“衰年變法”對當代繪畫的啟示

齊白石“衰年變法”的成功寓意著中國畫具有改革創新的潛力和強大的生命力。學習中國畫要善于揚長避短，發揮優勢，正確處理好繼承與創新的關系。為此我們必須深刻意識到，對傳統的繼承固然重要，但創新是發展的必由之路。無論何時，創新都是藝術的主流，沒有創新，藝術就難以進步。在當今全球化的背景條件下，“西風東漸”對中國文化產生的沖擊不可小覷，有關“中國畫應向何處去”的各種爭論在所難免，我們應該保持科學的態度冷靜而嚴肅地對待。目前中國繪畫學習階段的重點仍然放在對傳統的繼承上，這種單純強調發揮傳統優勢的結果，勢必會影響到大眾藝術的創新思維，從而缺少改革的動力，無法培育創新的土壤。齊白石“衰年變法”的成功為當今中國畫家如何正確把握中西繪畫藝術的契合點提供了重要的指導思想。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當代中國的藝術工作者們應始終堅持以創新精神為根本宗旨，在繼承本民族優秀傳統的基礎上變古出新，與時俱進。然而也有一部分藝術家對中國的傳統繪畫持全盤否定的態度，這是一個錯誤的觀念。因為無論你處于什么時代，本國優秀的民族傳統一直都是畫家們進行藝術創作不竭的源泉和動力。如果我們連自己的優秀傳統都予以否定，所謂的創新就是紙上談兵，毫無現實意義。而且創新應該是每個畫家發自內心的需求，絕不能為了追逐名利或迎合潮流而故弄新奇。

齊白石進行“衰年變法”的原因，正是受到創新思維的驅使，內心深處迫切地想要改變現狀。但他也并不贊同為了創新而創新，這種背離藝術真實性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因此，中國畫只有深深扎根于中國傳統文化這片賴以生存的土壤，靜中求動，借古開今，才能創造出符合人們審美取向的優秀的藝術作品，使其屹立于世界藝術之林。齊白石所創立的大寫意花鳥畫技法體系，其審美趣味和藝術品質所達到的高度，至今仍是一座令后人只能仰望而無法逾越的繪畫高峰。他的藝術變革道路在中國畫現代化轉型中發揮了巨大作用，并對當下中國畫發展方向的問題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其藝術實踐表明，中國畫的發展和創新不能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中國畫的文化立場和特質，決定了我們在面對中國畫當代性問題時，不能無視我們所處的本國文化。在方法論上要善于溯本探源，結合如今的審美特點，大力倡導并踐行“筆墨當隨時代”的藝術理念。再者人類文化間斷無優劣之分，要堅守我們自身的文化立場和民族精神。這一點，在經歷了從“西學東漸”到鋪天蓋地全球化的今天，尤為重要。

參考文獻：

[1]王開林.衰年變法[J].山花，2001，（02）.

[2]侯君波.妙在似與不似之間[D].江西師范大學，2007.

[3]袁云麗.尋常巷陌起高華——談齊白石的平民藝術及其價值[D].湖南師范大學，2009.

[4]馬明宸.承中求變——齊白石的藝術與中國畫的現當代轉型[J].書畫世界，2008，（05）.

[5]潘義奎.“似與不似”——從齊白石“衰年變法”看寫意花鳥畫“形”與“意”的表達[J].寧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1，（03）.

作者簡介：

宋林晟，華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國畫專業碩士研究生，中國民間書畫研究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