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心中的冒險，作家筆下的閑庭信步

吳建華

人為什么要寫作？當我們無意識地選取“寫作”這個詞的時候，和中學時代的寫作文就不一樣了。寫作文，是帶有訓練性的、檢驗性的“任務”，是一門課程，有人歡喜有人憂愁。相對而言，“寫作”的意義要復雜得多，對于作家來說，無論他曾經對寫作是否恨過，但是最終都會成為一種習慣，一種生活方式，甚至演變成一種“寫作病”，這種病的顯著癥狀就是：一段時間被寫作折磨得死去活來，但是一旦停筆，寫作之癮又會不日發作……

今天要說的是一名患有嚴重“寫作病”的“患者”新近出版的小說集《私人島嶼》。這名作者叫盛可以，是一名女性作家，文學界對她的評價是“中國當代最杰出的女性作家”之一。作為一名讀過張愛玲、蕭紅、丁玲、冰心等人作品的讀者，在讀這本書之前，我始終持懷疑的態度，但是讀過之后，覺得作者絕對擔得起“之一”這兩個字。當然，對于另外的讀者，也許是一個“懷疑———相信”的過程，也可能是“懷疑———繼續懷疑”的過程，但無論如何，“盛可以”都會在你的腦中留下深深的印記。

準確來說，《私人島嶼》是一部中短篇小說集，對于這種小說，很多人是偏愛的。沒有微型小說的“不過癮”，也沒有長篇小說的“壓力大”，閱讀的過程恰好是輕松的，時間是恰當的。簡單而言，這部書里的七篇小說不僅在閱讀時間上做到了“恰到好處”，更重要的是帶給讀者很多思考，也有很多“驚艷”。

作為一名以“女性文學”成名的作家，這本書就是作者縱橫馳騁的“疆場”，書中貫穿的關鍵詞是：女性、欲望、生活。她自己曾說：“女性命運的悲劇與無力感，有個人原因，但很大程度上是社會原因。”在整部小說中，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只是一小勺表達，她筆下的女性坦然面對隱秘的欲望，這方面她是有“獨創性貢獻的”。在這本書里，無論是《成人之美》中的自主選擇，《取暖運動》中的生理需求，《尊嚴》里的女人蝶變，還是《裂縫》中的荒誕不經，無一例外，她們都懂得享受生活，享受情欲；懂得欣賞男性，享受男人，但并不依賴男人，她們都屬于獨立的個體。

給人印象深刻的還有她對于文字強大的掌控能力。書中收錄的小說中，幾乎每篇都有一個風格，每篇都有一個全新的故事框架。她自己坦言，寫作十五年，題材和風格產生了很大的變化。時間剝奪，同時也在賦予，所以沒什么遺憾的。正如作家李修文評價她的：“我到底為什么喜歡盛可以的小說呢？首先我想我喜歡的是她冷酷而凌厲的底層氣息，這種底層氣息在盛可以的個人氣質和經歷的基礎上得以建立。”也有人說，讀她的小說好像看海，看似平靜的海面下，波濤洶涌，這或許就是好小說的樣子。如此看來，對于讀者來說，讀盛可以的小說是在冒險，但是在她自己看來，那不過是她的某一次“閑庭信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