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亞書法基礎教育比較研究
——以中日韓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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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是我國傳統文化的一部分，也是人類文明的共同財富，在漢文化圈的東亞、東南亞甚至于南亞一部分國家書法文化的影響都相當大。其中東亞地區由于地緣文化的關系在中小學等基礎教育階段的書法教育與我國有很大相似度，因此研究他們的書法基礎教育對于我們有積極的借鑒意義。

2009年9月30日，中國書法正式被列入 “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一舉動充分肯定了中國書法的意義和價值，在漢文化圈內也產生了積極影響，尤其是在中外文化交流方面的意義和作用巨大，僅從書法的中外交流和孔子學院、孔子課堂的蓬勃發展就可以看出來。在書法基礎教育方面，不僅我國的中小學書法教育發展順利并增添了新的活力，就是深受漢文化影響的日本和韓國也在中小學書法教育方面秉承傳統，繼往開來，也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日本和韓國的中小學書法教育與我國中小學書法教育既有許多相同或相似之處，他們又具有自己的獨特之處，對于我國當前的中小學書法教育具有借鑒和參照意義。

一、我國中小學書法教育具有承接性和一致性

我國中小學書法教育是從晚清時期廢除科舉考試之后才開始的，在這之前的書法教育一直是讀書人的基本功，是必須過關的基本修養，否則即使能夠參加科舉考試其結果也多是名落孫山。晚清時期的1903年，清廷重臣張之洞派遣柳詒徵等人組成的教育考察團到日本去考查了兩個月，對日本的新式教育深受啟發。柳詒徵等人回國后借鑒日本的教育教學經驗，把書法課程納入學科體系建設，并且在南京創辦新式小學，到民國時期柳詒徵等人所創辦的學校更名為南京市立第一小學。進入民國時期，中小學的書法教育教學已經比較成熟，民國時期的歷次教學大綱都把書法納入國語課程建設，書法教育教學更加完善。在民國時期，孫中山的書法作品常常是學習的范本，校內經常張貼孫中山的手書墨跡印刷品；學生練習用的字帖使用教育部門統一印制的描紅本，其他字帖也比較多，但在練習時教育部門規定的教材是主要的練習手冊。

民國時期的中小學書法教育是從傳統的毛筆字訓練入手，重視基礎，同時由于鉛筆、鋼筆等硬筆的傳入和書寫效率很高，因此基礎教育階段也比較注重硬筆書寫的練習和要求。比如民國時期在國語課程的教學大綱中對小學各個階段的學習就有明確的規定，其中一二年級以硬筆字練習為主，但也對毛筆字有基本要求，主要是在實用文字抄寫方面，從三四年級開始就要求毛筆字練習了：

表一：民國時期教育主管部門對小學書寫的要求 （根據課程標準整理）

新中國成立后在教育教學中也非常重視中小學的書法教育，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郭沫若、沈尹默等人大力提倡書法、書寫的教育，在當時產生了積極影響和重大意義。教育部門也多次下發文件對中小學的書法教育予以強調。教育部1984年下發 《關于加強中小學校學生寫字訓練的通知》、國家教育委員會辦公廳1990年下發 《關于加強義務教育階段中小學生寫字教育的通知》，這是教育主管部門以通知的形式下發的文件。1997年教育部還專門就小學書法教育下發了指導綱要，這是小學書法教育的指導文件，即書法教學大綱： 《九年義務教育全日制小學寫字教學指導綱要 （試用）》。此外教育部門在中小學語文教學大綱、教育規劃、改革計劃等方面也對書法教育有明確規定和要求，如1998年教育部制定的 《面向21世紀教育振興行動計劃》、2001年教育部制定的《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綱要 （試行）》等文件里對規范漢字、書法、書寫都有明確詳細的要求和規定。

2009年中國書法申遺成功后，在我國書法界、文化界引起了極大關注，中小學的書法教育也逐漸受到重視。中小學的書法教育一般是以書寫課、寫字課的名稱出現在教學大綱和課程表中，目前隨著改革進程的加快，我國在融入世界大家庭過程中，文化的優勢凸顯出來。2013年國家教育部出臺了新的書法教學大綱，這既是傳統書法教育的延續，又有著新的歷史使命和時代特色，也是對1997年小學書法教學大綱的調整，不再是試用版本。

教育部2011年8月下發的 《關于中小學開展書法教育的意見》，明確在中小學要開展書法教育，并且提出有條件的地區在當年的秋季就可以開展書法教育，規定了在全國中小學開展書法教育的具體實施意見。2013年1月，教育部又印發了 《中小學書法教育指導綱要》，對中小學書法教育的目標、內容和實施等做了詳細規定。2014年5月30日 《教育部辦公廳關于2014年中小學教學用書有關事項的通知》對中小學教材進行了規定，其中第三條指出：義務教育3-6年級毛筆 《書法練習指導》已評審結束，因教材選用、征訂、培訓、印制、配送等時間所限，2014年暫不使用，2015年秋季開始使用。這一系列的指導文件對中小學的書法課程設置和課程規范起到了重要作用。 《中小學書法教育指導綱要》，對中小學書法教育的目標、內容和實施等做了規定。其中對小學書法教育教學的規定較為詳細，列表整理如下：

表二：當前教育部門對中小學書法的要求 （根據書法教育指導綱要整理）

從以上兩份大綱中關于小學書法教育教學的內容來看二者有許多相同點，這是小學書法教育的目標、性質以及書法、書寫在文化傳承和教育發展方面的共性所致；兩份大綱中關于小學的書法教育教學又有許多不同點，這是由于不同的時代背景、發展要求和文化重點所決定的。2013年 《綱要》是迄今為止唯一以學科性質給予書法以獨立地位的書法教學大綱，也是唯一把書寫、臨習漢字給予書法課程的大綱，對于當今及將來的書法發展會產生積極而又深遠的影響。

二、日本和韓國的中小學書法教育也有其獨特性

在漢文化圈內深受漢文化影響、有書法文化和書法教育的國家主要是東亞和東南亞國家，其中日本和韓國在書法教育、尤其是中小學的書法教育方面，與我國的中小學書法教育有諸多相近之處，對于我國當今中小學書法教育可資借鑒。

日本對我國的書法學習遠在日本文字形成之前，日本文字中一直使用漢字，被稱為當用漢字，這也是日本人學習書法的基礎。日本文字中漢字的寫法大多數沿用中國漢字，主要是借用漢字繁體字，也有一部分日本自己獨創的字體或者改造中國漢字，比如邊、亞、圍、榮、廣、價等。日本文字也具有極大的包容性，就連武則天所造的漢字都在日文詞典中出現，比如國字等。日文收錄漢字最多的字典 《諸橋大漢和辭典》收錄漢字接近五萬，是日本歷史上漢字的總匯。日本在明治維新以后尤其是二戰以后使用的漢字數量大為減少，二戰后的日文漢字多在兩千左右：日本政府在二戰結束后的1946年進行文字改革，規定了當用漢字為1850個；1981年日本政府修訂漢字使用量，當用漢字數量增加到1945個；2011年再次增加當用漢字的數量，增加到2136個，這是最新的常用漢字數量。

由于日本一直使用漢字，所以日本人對中國書法情有獨鐘，各個年齡階層的人都在書法學習方面有興趣。日本政府也一直重視中小學書法的學習，早在十九世紀的明治五年 （1872年）日本政府制定的國定學制中就把書法的相關內容提升到教育教學中第二位的重要位置，并成為獨立的課程，直接開啟了日本現代化的書法教育。一個世紀后的1970年，日本主管書法教育的日本書法教育協會在文部省支持下編輯出版了 《書法教育概要》，這是書法教育教學的指導文件，相當于我國的教學大綱，也是日本教育部門制定新的教學大綱的基礎。2011年日本主管教育部門文部省發布了最新版本的學習指導要領 《學習指導要領·生存的力量》，書法教育教學的內容隸屬于國語課程，書法的學習按照低中高年級劃分，從文字和書寫兩個方面，對學習目標和內容作了不同的規定。

新的指導要領對日本中小學書法教學文字的規定：小學一二年級除了掌握平假名、片假名的讀法和寫法外，還要了解它們的使用場合和方法。小學六年學習漢字共計1006個，這些漢字都是當用漢字，跟我國文字不完全一樣，其中大多數是漢字繁體字，也有部分日本獨創的字體。書寫方面要求比較細致，詳見下表。

表三：日本教育主管部門對小學書法教育的要求

日本中小學書法教育文字規定為通用的明體字，即我國常用的印刷體用字；書寫用字帖有統一要求，都是比較權威的日本書法家親手書寫的帖子。日本在最新的學習指導要領公布后對包括書法在內的各科教材均有規定，中小學所使用的書法教材也是統一的。

韓國的中小學書法教育遠不如日本，主要是因為韓國在二戰后一度廢除了漢字。由于韓國文化對漢字的依賴性和韓國歷史文獻一直以來依賴于漢字的記載，韓國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逐步恢復使用漢字。韓國的書法專門教育只在大學里設置書法專業，基礎類別的書法教育多是私塾式教育。不過，當今韓國在中小學階段恢復了書法教育教學，韓國政府規定在中小學每周要有兩課時來學習漢字的寫法和讀法，并要求每個學期結束時每個學生至少要能夠認識100個漢字。中小學有書寫要求但多數是硬筆書寫而毛筆書寫還是比較少的，同時韓國人在取名時不僅有韓語姓名而且有漢語姓名，這對于韓國中小學學習書法、營造漢文化氛圍十分有益。韓國中小學的書法學習與日本相似，大多學習老師的字體，一般不會臨摹經典碑帖，因此其效果與日本也幾乎一致，即使有個性，字跡生動飄逸也難以進入傳統，要想有更高進步還需要回過頭來走傳統的路子。

從以上概述中可以看出，我國中小學書法教育教學工作一直是教育部門重視的內容之一，無論是晚清民國時期，還是新中國建立之后，都一直重視書法在中小學的教育教學工作。但是由于現當代高科技的發展，中小學教育現代傳媒、多媒體輔助教學的使用以及生活中電腦、手機的普及，書法、書寫已經逐漸降低了其傳統價值，也正在游離于實際生活。因此，就我國目前的書法教育來看，書法高等教育發展形勢喜人，體系成熟，結構合理，為社會輸出了大批人才，但是中小學的書法教育已經遠遠落后于書法高等教育，這與當今的文化興國戰略、教育長遠規劃是不相適宜的。好在近年來教育部、文化部一系列的文件、規定旨在發揚優良傳統、提升文化國力方面持續發力，這對于中小學書法教育教學是極其有利的。

目前我國中小學書法教育與日、韓等國的交流比較頻繁，每年都有不同地域、不同層次、不同規格的交流、展覽，這對于促進漢文化圈內的書法教育教學有積極作用。日本的中小學書法教育體制完備，師資、教材等方面也比較完善，這些是我國中小學書法教育可以比較、分析與借鑒的。從歷次的中日、中韓學生交流展來看，日韓的學生雖然傳統功力不厚、學習后續乏力，但他們書寫的靈動、情感的表現以及創新方面依然有我們可以借鑒的內容。因此，為了更好地促進我國中小學的書法教育教學，除了分析梳理我國的優秀傳統之外，借鑒吸收域外的經驗也可以為我們的書法教育教學提供借鑒。

[1]轉引自江西教育 [J].1936.（21）： 《部頒小學國語課程標準》.

[2]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 《中小學書法教育指導綱要》 [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

[3]蔡育坤.書法教育在素質教育中的實踐研究 （碩士論文） [D].成都:四川師范大學.2006.20.

[4]賈佳.日本書法教育的歷史考察 (博士論文) [D].天津：南開大學.2013.140～141.

[5]賈佳.日本書法教育的歷史考察 (博士論文) [D].天津.南開大學.2013.140～142.

[6]方玲波.現當代東亞三國書法比較 (碩士論文 [D].南京.南京師范大學,20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