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山打根
——風下之鄉與奇異居民

撰文/攝影__喻添舊

攝影__襄樊咩咩羊

太平洋的風并不眷顧馬來西亞東島，它通常在吹過蘇祿群島后向北轉頭，使這片龐大的島嶼免遭臺風侵擾，由此沙巴被世人稱為“風下之鄉”。在我看來，這里不但是“風下之鄉”，也是“云端之境”。從飛機上看，沙巴像極了童話世界里的云國邊境線，讓人想跳上云去睡一個下午。神山基納巴魯峰在云朵中若隱若現，我常常感慨，在這樣的仙境之中，人都忘了時間，壽命可能也就自然變長了吧——或許長到像原始森林一樣，從古到今。

沙巴“風下之鄉”的美名遠播世界，得益于美國女作家阿格尼絲·凱斯。1934年到1942年間，她與丈夫及家人居住在沙巴州山打根(Sandakan)市，并根據自己的經歷寫成了小說《風下之鄉》。她們所居住的那座英國殖民風格建筑現在被稱為“風下之鄉小屋”，里面復原了20世紀初期的生活風貌，許多傳說在這棟建筑里悠久地流傳，包括二樓左手邊的那間“鬧鬼”的起居室。

即使只是半個世紀之前，山打根還仍被東馬來繁茂無際的原始森林覆蓋著。如今，幾間令當地人驕傲的ShoppingMall和平坦的馬路行車道，依然沒有改變“城市中”的山打根人緩慢安靜的生活，他們不緊不忙地耗過日出日落，緩慢得就像沙巴的網速一樣，由不得半點急迫心焦。

“SIM-SIM！”山打根導游Tiffany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我覺得她可愛極了。但這個可愛的發音所代表的，卻不是什么小巧的動物或水果，而是依海而建的一片水上高腳屋，山打根人將它稱作“SIM-SIM水上屋”。按照通常意義來理解，這里有點類似“城中村”或“貧民區”。雖然沙巴小城山打根沒什么摩天大樓，也沒什么金融中心。SIM-SIM水上屋里住的大多是外地來的務工者，據說其中也有華人。這里的房屋歸屬政府，居者只能租不能買，也不能額外擴建，租金自然是比城里的房屋便宜得多。踏上建造在水上的木板道，并沒有感覺到不穩固，穿過拴著小船的家、養著水鳥的家、貓兒懶洋洋地曬太陽的家、擺滿盛夏鮮花的家、晾曬衣服的家。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抱著更小的妹妹，站在自家門內對我微笑，缺了一顆的小白牙也讓我像剛聽到SIM-SIM時一樣，可愛極了。無論生活的物質豐富與否，只要笑得燦爛就是最簡單的生活家。

攝影__襄樊咩咩羊

攝影__襄樊咩咩羊

在山打根，我體驗著沙巴的美食誘惑，這里好的海鮮餐廳大多也由華人開設。餐廳老板親自上菜，紅毛猩猩屁股大小的盤子被端上來，里面盛滿咖喱蝦面，這是老板引以為做的特色菜品。他用公勺將面人均分盤，蝦、面、蔥、咖喱汁一絲不茍地全都不少，好像在繼續廚房沒有完成的制作工序?？о诟邢闾鹩行?，蝦肉新鮮有彈性，含在嘴里不忍咬斷，面條韌勁有嚼頭——這種處理面條的方法在東南亞很常見。這么好吃的面，卻沒有作為主食最后上桌，導致之后的小海螺、燒魚、炸豆腐、西米露甜湯等雖然樣樣鮮美，卻好像缺了點滋味，直到蔥燒螃蟹登場，一桌海鮮餐廳的盛宴才剛剛開始了。

在山打根，城市就像森林中的孤島，熱帶地區特有的紅樹林沿著海岸生長，包圍著像積木一樣的“小小的”鋼筋混凝土的“盒子”聚集地。而與山打根人為鄰的，是雨林深處的奇異居民。當站在陽光微微透射出彩色波芒的綠植之間——古老的樹皮展示著歲月的斑痕——你可能會因為突如其來的驚嚇而手足無措，這里是人類近親的地盤兒，你一定要小心。

突如其來的驚嚇并非來自動物的兇猛暴烈——雖然它們若是被惹惱了也足以致你傷殘——而是奇異的，以常規視角看來稱得上丑陋的外貌（當然，也可以稱作很可愛）。

先迎接我的是象鼻猴，它們挺著不斷抖動的肥厚粗壯的鼻子和金槍不倒的鮮紅辣椒般的小丁丁，發出“哼哼”的叫聲，將游客中心的木地板踏得啪啪直響。它常常突然出現在你的身后，或離你僅有二十公分的你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任何地方。這座拉卜灣象鼻猴保護中心的建立者是做木材生意的馬來西亞華人，即使森林遭到砍伐，象鼻猴們也不愿離開家園，木材老板索性停止此地的砍伐——反正別處森林還很多嘛，于是建起了這座保護中心。

TIPS

1.拉卜灣象鼻猴保護區距離山打根機場45分鐘車程，距離西比洛人猿庇護中心20公里。位于紅樹叢林海岸邊的Semawang村附近。游客無須借助望遠器材，就可以在這里零距離觀賞成群的象鼻猴——一種世界獨特的珍稀動物。

2. 如果你喜歡研究當地人的生活，那么中央巴剎絕對值得一去。這里是山打根市區最大規模的中央市場，位于市區最繁華的地段，一共三層，一層是菜市場，二層是賣服裝小商品，三層是食品加工和餐飲攤。

第二個迎接我的是紅毛猩猩，它們住在森林里，卻不是完全野生的。沙巴的土著人認為，沒有別的動物強壯到可以傷害這種紅毛巨猿，或許可以與其一搏的只有鱷魚，但結局往往是猩猩使出蠻力撕裂鱷魚的喉嚨。若真是如此，那人類就又是紅毛猩猩的唯一克星了，這并不令人感到驕傲。紅毛猩猩與人類基因的相似度超過96%，因此被稱為“人猿”。僅存的3萬只生活在沙巴和蘇門答臘，瀕臨滅絕。19世紀中期，包括華萊士在內的歐洲博物學家和探險者，在婆羅洲用槍彈獵殺了數以百計只紅毛猩猩用于研究和標本收藏。而20世紀以來森林的迅速消失，導致它們在自然界中已經難覓蹤影，除了那些難以到達的密林深處。如今建立在雨林邊緣的西比洛康復中心接收受傷或被解救的紅毛猩猩，為它們提供攀爬和野外生活等康復訓練。

紅毛猩猩全身上下都披著橙褐色的長毛，它們通過保護中心的繩索出現在密林深處，強壯的手臂抓住藤蔓從一棵樹蕩到另一棵樹上時，常常讓人產生一種原始的飽滿的神秘感。當你沉浸在老派自然紀錄片的迷幻場景中感慨萬千時，它又出現在你身前的木棧道上，慢慢地挪著屁股前進，緩緩轉頭看向你，從扁平外擴的褶皺面龐里，擠給你一個“鄙夷”的眼神。

這種置身于古老山野，與大自然的真正主人親密接觸的體驗，才是神秘沙巴帶給人的長久吸引力，就像原始森林一樣，從古到今永遠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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