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坪水話畬寨

黃阿彬

坪水村梯田（圖片來自網(wǎng)絡）

走到那里，就像走進時間的深處,那是四百年的邂逅。駐足近端，云霧鎖山，它癡情鎖住和守候這個四個世紀歷史的桃源秘境——畬村坪水（漳州市華安縣高安鎮(zhèn)坪水村）。

何謂“桃源秘境”？據(jù)說寨口狹窄，青山聳峙，一條源于厝連尖、挺侖嶺兩峰間的小溪穿寨而過，經寨口往南流入歸德溪，寨子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外人鮮有進入，故有此說。

云霧任性遮掩，似乎拒絕人鉆進時空隧道，生怕打破古鐘的嘀嗒輪回，驚醒畬村世外般久遠的安寧。于是乎，我索性在村口溪上涼亭小憩賞霧。800多米的海拔讓人感嘆畬村很遠很閉塞，這變幻莫測的濃霧更令人好奇畬村的神秘。

霧大，望不進畬村，也看不到來路。其實，出寨后有兩條路，一條往高安鎮(zhèn)區(qū)，一條往南靖。通往鎮(zhèn)區(qū)原為羊腸小道，抗日戰(zhàn)爭期間，國民政府抽人在騰云嶺至尚東頭等路段修土戰(zhàn)壕，準備抵御日軍。到上世紀70年代開通簡易公路，10多年前鋪設了水泥路，成為華安第二個通水泥路的村。另外一條是往南靖縣金山鎮(zhèn)，1949年解放軍閩粵贛邊縱隊第八支隊經此向高安進軍，攻占歸德鄉(xiāng)公所，打下后墘糧倉。解放初期，高安區(qū)公所征收的公糧由此運送出境支援前線，每天來往上千人，亦稱“坪水谷道”。如今，畬人走了新路仍念古，復原了一些臺階，古道已荒卻成新景。

距涼亭不遠處的路邊，有一石臼,通過竹管引來清泉，謂之“新娘泉”。據(jù)說畬家阿哥迎娶外地畬家新娘回到村口，新娘都要洗塵垢、除煩惱，故“洗臉”又稱“喜臉”。我也上前彎腰掬了把泉水洗臉，冰涼的泉水瞬間驅走旅途的倦意，再掬把水喝，甘甜潤心。泉水中有喜氣，難怪畬家人惦記。

涼亭前的小溪碧綠，溪中魚兒暢游，歡快地穿梭在青山翠竹的倒影里，漫游在畬寨流年的族譜中……我似乎看到四百年前畬家先祖鐘元小從汀州跋山涉水，輾轉到此，刀耕火種，深居繁衍。如今，“崇德堂”古厝即為坪水鐘氏開基地。

以往，坪水窮且“貧水”。10多年前，我在高安鎮(zhèn)從教，因交通不便遺憾沒到訪坪水，后來從事新聞工作有幸參加村里的教學綜合樓落成剪彩。坪水不大，只有164戶、720人。村落狹小，破舊的土坯瓦房三三兩兩地散布在山腰，豬糞臭味隨風襲來，令人發(fā)惡。一個畬族小村與外界有大落差，落后可想而知。

悠哉欣賞著，時間近乎停滯，煩惱和憂愁稀釋于清山秀水間。幽谷鳥鳴喚人醒，我沿著臨溪的村道漫步到了坪水畬寨口，古木山門佇立，“坪上騰紫氣天賜禎祥，水中煥金光生財?shù)貙殹边@幅“坪水”的嵌字聯(lián)格外顯眼。

前些年，各級政府幫助在山上建了大水池，引水進村入戶，坪水從此不貧水了。有水，自然有靈氣與生氣。在一串串紅燈籠的映襯下，昔日的窮山惡水已成為風水寶地。

進寨后，眼前一亮，整個畬寨的房子都變了樣，許多舊土坯房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別墅式畬寨特色民居，依山而建，灰坡屋頂，黃土墻身，“畬”字形通氣窗，畬族符號“束腰”。青山環(huán)抱，整村清新，溪水淙淙，翠竹綠草，偶有五鳳樓古厝、廊橋、瞭望塔點綴其中，特色民居流淌著古樸的外在美，自然而不突兀。

更讓人驚奇的是，畬寨人把坐刀轎、新娘泉、祭祀舞、觀蒼海、畬鄉(xiāng)苦茶等展現(xiàn)畬族風土人情的文化遺珠傳承下來，以3D彩繪大尺寸地“復印”在多處畬家的外墻上。

坪水的田鼠干、苦茶都是十分出名的特色美食。秋收后，畬民夜里以竹器捕田鼠，捕殺后去內臟曬干，既補肉類不足，又除鼠害，是招待貴賓的佳肴，有“田鼠干豬肉價”之說。苦茶即為山茶，茶樹生長在高山巖石裂縫上，每棵至少上百年，采用傳統(tǒng)制茶工藝精制，飲苦茶可降肝火、助消化，蜂蜜浸泡茶葉，用水沖服治療小孩拉肚子。

巨變從何而來？畬民告訴我，各級黨委、政府幫扶坪水村發(fā)展，畬民發(fā)展蘆柑、雷竹、優(yōu)質單季稻等特色產業(yè)致富，2014年以來大多建新房，且享受造福工程、地災點治理等補助，并且整治環(huán)境衛(wèi)生，昔日人畜隔間混居、污水橫流的現(xiàn)象徹底改變。

2016年，坪水村被列入福建省第三批少數(shù)民族特色村寨保護與發(fā)展工作試點單位，兩年來共投入2000多萬元，建設特色村寨，打造特色旅游休閑度假村。去年，鎮(zhèn)里引進廈門一家旅游公司開發(fā)鷹仔峰景區(qū)，景區(qū)年底可建成。屆時，村委會與公司將分成收益。開春后，通過鷹仔峰景區(qū)的水泥路邊新種植櫻花、觀賞竹、桃樹、李樹、葡萄樹等，為采摘游做了準備。

四百年來，坪水始終保留畬語、畬歌、畬俗等畬族特色文化，是閩南地區(qū)仍保留民族語言的三個畬族村之一，也是閩南畬族文化據(jù)點，“華安畬家民歌”列入第二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并已出版書籍，在五美堂至今保留完整祖公圖。畬寨有圍兩次爐、火把節(jié)、坐刀轎、踏火、填水缸、吃長壽菜等習俗，或驚險，或奇特。今年春節(jié)，畬寨民俗活動吸引游客上萬人。

期待與坪水再相逢的那天，畬寨一定更畬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