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由擁抱自由

■ 林夏薩摩

在桂林，看完兩江四湖的夜景，回酒店的時候，我舉起手機采訪同行的朋友，一一追問她們旅行的意義。小意說：“我有錢，不在乎什么意義。”阿遇說：“為了體驗風土人情，開闊眼界和心胸，提升氣質和修養。”我白了她一眼，現在又不是新聞采訪，不要說這么官方的答案。最后我把手機舉到西西面前，她說：“吃喝玩樂，反正我是辭職了出來散心。”然后，我煞有介事地把手機的麥克風孔位放在唇邊，問了自己同樣的問題。

那時，我想說出一個很特別的答案，一個與眾不同的答案，一個可以把所有人的答案都折疊掉的答案，但我沒有，我發現自己之前每一次旅行的動機，都包含在她們說的答案里，我根本找不到一個更好的答案。

又跟很多朋友聊天，我發現他們并不糾結旅行的意義，只是單純地享受旅行本身，不會像被關在房間里很久的犯人一樣，節奏迅猛地橫沖直撞；不會像帶著任務出發的無趣靈魂，除了例行公事般地拍照片，什么也沒留下；不會像底氣不足的淺薄旅行者，刻意地在朋友圈標記位置，若有若無地炫耀。他們只是在抵達目的地后，關掉所有的電子設備，拋開一切外在束縛和地域偏見，放松每一根神經，全身心地擁抱當地的風景。

有人因為日本NHK播放的一部紀錄片，沖動地跑到日本北海道島最北端——宗谷岬。鄂霍茨克海面上翻滾著兇猛、冰冷的海風，列車在嚴寒里慢吞吞地走，目光所及是一望無際的皚皚白雪，耳邊盤旋著空靈的陶笛聲。呼吸著最冰冷的空氣，直面最無情的風，一個人靜靜地站立著，世界像靜止了一樣。

有人因為鳳凰花，在云淡風輕的時節南飛到廈門。走過自由又慵懶的古老街區——華新路，穿過熱鬧的老牌商業街——中山路，騎過自然、清新的海邊綠色長廊——環島路，在曾厝垵文藝的店鋪和特色的美食里流連，在鼓浪嶼上閑逛，在中西合璧的建筑群里穿梭，在皎潔的月光下起舞，在清風中與友人對飲，在忽高忽低的海浪里思考。

有人因為一個帖子，在雨季穿著長裙飛到清邁。坐在充滿異域風情的咖啡店里，安靜地打量窗外的過往行人：虔誠無比的僧人，一臉無邪的小學生，淳樸、俏麗的泰國女孩，滿臉好奇的金發碧眼，以及隨處可見的背包客。騎著摩托車來回穿梭，速度有時快，有時慢，邊走邊看，寺廟和佛像隨處可見，用輪胎的痕跡丈量一座城市的古樸和神秘。

…………

后來，我去過很多地方，看過了很多風景，認識了很多人，更加確定旅行并不需要特別的、深刻雋永的意義，大部分人只是因為那段時間有錢、有時間，想要出去走走。

這樣的旅行更加純粹，它不是你連續加了三個月班、放了朋友無數次鴿子后的變相補償，也不是你輟學、失戀、失業后的盲目消遣，更不是你面臨人生重大抉擇卻無法選擇時的短暫逃離。它只是一種突發奇想，一種興致使然。那種感覺就像你今天看了天氣預報，說明天北京將降初雪，便立刻買了一張開往北京的高鐵票，乘著風一路向北，只為了看一場氣勢輝煌又清新、絕美的故宮初雪圖。

旅行最好的樣子，是用自由擁抱自由，用自由的心擁抱自由的風景。不是為了逃離瑣碎的生活和艱難的困境，也不是刻意地追尋厚重的意義，只是單純地用在路上的感覺，只是單純地享受一種又一種獨特的視角來看待自我和世界。

高曉松在《曉松奇談》里有幾句話說得特別好：世界不是茍且，世界是遠方。行萬里路，才能回到內心深處。讀萬卷書，才能看得清皓月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