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打在關一山臉上的耳光

宋曉俐

“他從來都沒見過關一山，怎么就知道我嫁給他不吉利？既然不吉利，那就一輩子不嫁，正好我也不想結婚……”我有點不屑一顧地回應阿爸。

“女孩子不結婚怎么行？”阿爸見我一臉的滿不在乎，有些生氣，“關一山這小子這么多年好吃懶做，煩了就開始瞎折騰。你就不應該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早早分開算了，他不會有出息。”

“您到底是讓我結婚，還是不讓我結婚？您怎么就知道他沒出息？你們總是這么說他，他能有出息才怪！”

“他的出息難道是我們給說沒了的？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干成過一件事嗎？你是被這個白臉皮的漢族小子把腦子弄傻了……”阿爸更生氣了。

“什么漢族人藏族人，你們從一開始就不把他當成自己家里人，總是嫌棄他，難道您就不知道鼓勵鼓勵他？”我生氣地抬高了聲音。

“他又不是個三歲的孩子，怎么總是需要人鼓勵？這么多年了，他什么時候做成過一件事？趕緊和他分開，嫁給元旦。”阿爸徹底被我激怒了，揚起大手在我面前揮了揮，直接拍了板。

我也不知道阿爸哪兒來的這么大的邪火，突然就火冒三丈：“我聽不懂您亂七八糟地說些什么，憑什么您一句話我就要和關一山分開？憑什么我要嫁給元旦？”

阿爸看我紅著臉發怒的樣子，沒有像平時一樣哄我，而是騰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瞪大眼睛沖著我嚷嚷著：“什么都不憑，憑我是你阿爸……”

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關一山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回來。

按照時間，他這會兒應該在成都的某個胡同里滿臉通紅地吃火鍋才對。森柱先聽到了大門外的車喇叭聲，瞬間判斷出是關一山回來了，興奮地從地上一躍而起大步朝著大門跑去。

關一山和森柱一前一后進屋，見家里來了那么多人，向阿爸和眾人打了招呼之后，沒等我開口便開始興奮地和我念叨：“媳婦兒，我今兒在去機場的路上遇到了六哥，六哥看上我的游戲啦！他正打算帶一批游戲去北京參加比賽，我就把我做好的游戲給他拿去了……”

關一山一邊高興地大口喝著水，一邊抹著額頭的汗，仿佛他剛剛不是開著車回來的，而是一路馬拉松跑回來的。

“那你沒去成都？”我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沒去。”關一山咽了一下口水，比先前更興奮了：“媳婦兒，我告訴你，六哥說我的游戲一定能獲獎，只要獲了獎，我就有錢了！我一定要讓你過上比現在更好的日子……”

阿爸鐵青的臉色更難看了。

我問：“你把游戲給了六哥了？”

關一山老老實實地回答：“給了。”

“那這和你去成都有什么關系呢？給完了游戲你不就可以去成都了嗎？”

“沒路費了唄！”元旦還沒等關一山回答我的問題，搶著扔出了答案，一臉的幸災樂禍。

關一山神色慌亂地看了大家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我的臉上。我心里一陣忐忑，壓低了聲音問他：“關一山，元旦說得對嗎？你是不是把所有的錢給了六哥？包括你去成都的路費？”

關一山被我問得愣了一下，看我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仿佛鼓起了巨大的勇氣，認真地看著我說：“媳婦兒，我要不給六哥出路費，他沒辦法去北京參加比賽的。不過媳婦兒你放心，六哥說了，只要我的游戲獲了獎，我那些錢全部可以翻倍賺回來的……”

關一山把胸脯拍得咚咚作響。見我半天面無表情，他想像平常一樣哄哄我湊了上來。我一把把他推到了一邊，一字一頓地問他：“你把我們倆預訂手機的錢給了六哥？”

“嗯。”

“那退機票的錢呢？也給了六哥？”

關一山吞吞吐吐地從嘴里又擠出一個“嗯”。

這個“嗯”字像是一個四處進發著火星子的火源，它準確無誤地把埋在我心里的怒氣全部點燃。

我聽見阿爸在我身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元旦的鼻子里發出了一個冷冷的“哼”聲。我的血管里像是爬進了一條行動迅速的蛇，那條蛇吐著憤怒的信子，從我的腳心緩緩地爬到心頭，又從心頭直接到了頭頂。

我想都沒想，下意識地抬起手，使出渾身的力氣掄圓了胳膊揮了出去，“啪”的一聲，一個脆生生的耳光干凈利落地落在關一山的臉上……

關一山大喊了一聲，阿爸下意識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森柱躥到了我和關一山中間……

那天下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扛到阿爸和姑媽他們離開我家的，我只覺得，自己的臉被關一山這個不爭氣的家伙全部丟光了。

六哥是個什么樣的人大伙都知道，沒家沒業沒老婆，從內地到拉薩多年，算是個資深的“藏漂兒”，他整日游手好閑，泡在網吧里玩游戲基本就是他的主業。之前他總是找關一山借錢，多的時候幾千，少的時候幾十，窮到實在沒錢的時候，連一碗康師傅方便面都是關一山請他吃。

我送阿爸他們出門后返回家里，關一山正捂著火辣辣的臉垂頭喪氣地坐在沙發上。

“關一山，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你能不能給我長點臉？你難道不知道六哥就是個二流子嗎？你竟然還把所有的錢都給他！你是不是傻呀？”我生氣地繼續罵，“你現在馬上給那個六哥打電話，把所有的錢要回來……”

“錢都給了人家了，怎么要呀！”

“我不管，反正你必須找他要回來，你的那個破游戲要不要無所謂，反正錢你得要！告訴他就說是我讓你要的！”我不依不饒地給關一山下了最后通牒。

“梅朵，我一個大男人，給出去的錢還能找人家要嗎？再說，六哥是拿了錢去北京參加比賽，又不是拿去玩兒……”關一山壓低聲音有點哀求我的意思。

“我不管，反正你不要我就找他要！他不天天在那個網吧里待著嗎？你要不去我去，反正我去要的時候，別怪我沒給你面子！”我丟下一句狠話，氣呼呼地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一個人出門。關一山被我逼得實在無路可退，才慢吞吞地站起身來，跟著我一前一后地出了門。

估計全世界的網吧都一樣，充滿了潮濕的汗臭味、腳臭味、煙味，以及方便面和各種食物混合的味道。我跟在關一山身后，一路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找到六哥常待的那個網吧。一圈兒轉下來，卻連六哥的人影都沒看到。

從里面的包間走出來一伙人，叼著煙大聲地說笑著。看到我和關一山，其中一個留著長頭發的沖著我們倆走過來：“關一山，帶著這么漂亮姑娘來打游戲？”那家伙流里流氣地看了我一眼說。

“胡哥，你有沒有見到六哥？”關一山問。

“關一山，這就是你有錢又漂亮的女人吧？你小子艷福不淺呀！”長頭發一步步走到關一山面前，拍著他的肩膀說。

我心里的火已經一陣陣地往上躥了，可關一山還是賠著笑臉，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

“六哥拿了你的錢還了我們這兒一些債之后就走了，沒告訴我們要去哪兒。”幾個人嘻嘻地笑著，有一個人說了一句：“關一山，你出手夠大方的啊！一下子給了六哥那么多錢，今天你把小富婆也帶來了，干脆也賞我們幾個一些錢唄……”那家伙說完，眾人哄堂大笑。

我再也忍不住，順手從桌上抄起半桶方便面，沖著長頭發家伙的腦袋丟了過去。面湯是燙的，面也剛剛吃了一半，整個方便面桶從他的腦袋上灑下來，面條掛了一腦袋，面湯灑了一身，燙得他齜牙咧嘴。

那家伙被我突然的舉動弄得先是一愣，突然反應過來，一邊罵一邊沖著我和關一山撲了過來。

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一幕發生了：關一山這個蠢貨，賤兮兮地跑到長頭發的面前，竟然不停地說起了好話：“胡哥，我媳婦兒從小任性，您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一邊說一邊用手拍打著那家伙衣服上的方便面條和面湯。

站在那家伙面前，關一山的個子比他高出大半頭，可是他一個勁地賠著笑臉。

“關一山，你是不是個男人？”我生氣地沖著關一山歇斯底里地喊著。

“他是不是男人你應該最明白呀……”和長頭發一起的另外幾個人接著開始起哄，滿屋子的人探頭探腦地站起身來看熱鬧。

我順手從桌子上抄起一個喝得剩下一半的可樂瓶子向著他們丟了過去，又找到一堆果皮，也抓起來丟了過去……地上放著一個小小的木頭做的矮凳，我想都沒想，順手就抄起來，使出渾身的力氣朝著那幾個人丟了過去！

揚起的矮凳在半空中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樣，突然間動彈不得，回頭一看，差點氣吐了血——小板凳被關一山那個蠢貨死死地扯著……

他一邊扯一邊哄我：“媳婦兒，別沖動別沖動……”

按照我們草原人的性格和習慣，這個時候關一山應該再抄起一條矮凳，和我并肩作戰才對。在草原，這樣的舉動是犯了我們大忌諱的，我一步步地走到關一山面前。

鬼使神差地，我又一次抬起胳膊，狠狠地向著關一山的臉掄了過去……

啪的一聲，一個脆生生的耳光落在了關一山的臉上。

關一山半天沒有說話，我清楚地看到他緊緊咬著牙齒，嘴角滲出了一絲絲的血。關一山定定地看著我，說了一句：“梅朵，你今天有點過分了……”說完他扭頭出了門。

英雄烈士保護法

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次會議通過，這些行為將被嚴懲：

侵害英雄烈士的姓名、肖像、名譽、榮譽：以侮辱、誹謗或者其他方式侵害英雄烈士的姓名、肖像、名譽、榮譽，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依法承擔民事責任；構成違反治安管理行為的，由公安機關依法給予治安管理處罰；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褻瀆、否定英雄烈士事跡和精神，宣揚、美化侵略戰爭和侵略行為，尋釁滋事，擾亂公共秩序，構成違反治安管理行為的，由公安機關依法給予治安管理處罰；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在英雄烈士紀念設施保護范圍內從事有損紀念英雄烈士環境和氛圍的活動的，如構成違反治安管理行為的，由公安機關依法給予治安管理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