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權社會的挑戰者

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這是武則天留給后人的最大印象，然而這并不是武則天的本質。就本質而言，武則天是個叛逆者，男權社會的叛逆者。史學家雷家驥研究認為：“武則天天生叛逆，具有很強烈的反父權反社會的傾向。”事實確實如此，在她還是唐太宗的才人的時候，就想用男人的方式幫唐太宗馴服烈馬；當她還是高宗皇后的時候就開始垂簾聽政，涉足于只有男人才能參與的政治；她甚至還爭取和高宗一起去封禪泰山，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個參與過封禪大典的女性。等高宗去世以后，她又先后廢掉兩個兒皇帝，直接登上了皇帝的寶座----這個千古一來一直為男性所壟斷的東西。

可以說，武則天的一生都在與這個父權社會做斗爭，她不知疲倦地發起一個又一個挑戰，讓這個社會應接不暇、狼狽不堪。叛逆者的身份給她帶來了成功、榮譽和地位，也給她帶來了苦惱、空虛和惆悵。如果理解了她的叛逆者身份，也就理解了為什么武則天要大搞酷吏政治。如果理解了她的叛逆者身份，也就可以理解，她為什么一定要把整個社會攪的天翻地覆，而最終又會為這個社會所打敗。

武則天對男權社會最大的叛逆，就是公開稱帝。其實，中國古代并不乏專權的女性，從秦國的宣太后，到晚清時期的慈禧，幾乎每一個朝代都出現過女性掌權的局面。但是，這些專權的太后們并沒有招致男性社會的強烈反感，甚至有不少太后還能名垂青史。因為這些太后們并沒有突破男性社會的底線：她們雖然掌握了實權，但是仍然在名義上保留了皇帝，而她們仍然是皇家的兒媳。對于男權社會來說，她們的權利，無論有多么的巨大，都是皇權的替代和延伸。即便是專權的太后們也持有這樣的觀點。所以男權社會能夠長期容忍太后的專權。

然而，武則天公開稱帝的行為，就與歷史上的太后專權有著天大的不同了。她不僅要在事實上掌握最高權力，還企圖得到皇帝的名分地位和榮耀。她不再愿意當李家的兒媳，她要再創一個嶄新的王朝。這就完全突破了男人們的容忍底線。即便最為愚鈍的男人，也是不能容忍這一點的。

聰明如武則天，當然明白其中的難度。如果她愿意妥協，滿足于當一個有皇帝之權而無皇帝之名的太后，那么無論對她還是對整個社會都會省去不少麻煩。然而，武則天又是如此不肯妥協，于是便把整個天下都推到了自己的對立面上。她要憑借什么才能打敗整個天下呢？那就是告密與酷吏

為此，武則天大開告密之門，四方如有告密者，地方官不得過問，而是要用政府的驛馬送入京師。在途中要享用五品官員的待遇。告密者抵達京師后，武則天親自接見。即便是身份低微的農夫，也可以得到面圣的機會。如果告密者能夠投武則天之所好，馬上就可以得到重用。如果所言不實，也不追究責任。

這樣的政策，無疑是對投機告密者最大的鼓勵。于是，各地告密者蜂起。這些人中，有的是真正的告密，也有的是借機報復仇家，但更多地還是進行政治投機。其中有些人的表現頗稱武則天的心意，立即受到快速提拔。據統計，武則天一生共作用酷吏二十七人，大半都是出于告密者。其中最著名的有索元禮、周興、萬國俊、來俊臣四人。

每當武則天要迫害大臣的時候，都會交給酷吏們處理。酷吏們也很能琢磨武則天的心思，總能為這些倒霉的大臣安上罪名，有時甚至還能超額完成任務。為了逼迫犯人招供，酷吏們大用酷刑。這些酷刑被他們很形象地命名為“定百脈”、“突地吼”、“死豬愁”、“求破家”、“反是實”等。不要說這些酷刑多么地殘酷狠毒，單單是名字就足以令人膽寒了。除此以外，還有一些更富花樣的酷刑。例如“鳳凰曬翅”，是將人的手和腳固定在椽木上，然后像絞繩索一樣絞轉犯人的四肢；還有“仙人獻果”，就是讓被告全身赤裸地跪在碎石上，雙手還必須將深重的枷高高舉起；所謂“玉女登梯”，是把戴枷的犯人驅趕到高高的木頭之上，然后讓人用繩子在后面使勁地拉枷鎖，許多人就這樣活活窒息而死，還有不少人失足摔死。

借酷吏之手，武則天消滅了大量潛在的反對者。其中，這些大臣多數都是無辜的。其中真正反對武則天的，恐怕百中無一。然而若搞誅心之論，在心理上無法接受女人當皇帝的，則是萬無一失。既然武則天已經打定了當皇帝的主意，那就是要與全天下的男人為敵。這些人是不是真的冤枉，就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了。所以她大開告密之門、大搞酷吏政治，打擊這些潛在的反對者。更重要的是要營造出恐怖的氣氛，產生人人自危的政治效果，讓這些潛在的反對者自保不暇，無法反對她登基稱帝。

武則天的目的也確實達到了。在恐怖政治盛行的幾年中，朝臣幾乎是人人自危，都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據說，大臣們每次上朝之前，都要與家人決別，說：“不知道以后還能否再相見。”據《資治通鑒》記載：“中外畏此數人（酷吏），甚于虎狼。”其政治恐怖程度，簡直比現代的法西斯專政還有過之。在這樣的白色恐怖之下，人們自保尚且不暇，又怎么敢于反對武則天呢？經過幾年的整肅之后，普天之下再也沒人敢于阻止武則天稱帝了。于是，武則天順利登基。隨著其統治的穩固，酷吏政治也宣告結束。

作者簡介：

牛余寧，性別：女；出生年月：1984.01；民族：漢；籍貫：山東濟南；單位：山東省淄博第四中學；學歷：碩士研究生；職稱：中學一級教師；研究方向：中國古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