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伊玲
【摘 要】文章主要介紹了盧延光的《一百》系列人物畫,并結合其背景生平分析其獨樹一幟的作品風格與表現技巧。淺談其對中國人物畫進行大膽革新的藝術精神,以及其中西結合的“新古典主義”風格對現當代美術創作的啟發與感想。
【關鍵詞】盧延光;線描;人物畫
中圖分類號:J2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13-0149-02
一、盧延光的線之王國
都說中國傳統繪畫是線的藝術,尤其人物畫更以白描手法見長。有這么一位與眾不同的藝術家,他的人物畫有著流暢動感的針筆線條和對比鮮明的色塊,他用點、線、塊的疏密構成黑白灰的節奏關系,細致繁復,以實帶虛,筆筆到位,井然有序,黑白相間,具有明顯的裝飾畫特點。他善于用硬筆描線,線條游動圓潤,韻律感十足。其筆下的人物身形頎長,體態優美,有著佛像般莊嚴或夜叉般猙獰的面龐,有的身著華貴的傳統服飾,人物的身軀和四肢并不明朗,在衣物的籠罩下若隱若現,著重刻畫了手部,或握拳,或前指,修長而充滿力量感。這就是盧延光的人物畫。
盧延光最初以出色的連環畫作品為人所熟知,他用針筆畫線,以細膩的線來塑造人物與故事,形成了獨具魅力的藝術風格。他認為使用針筆替代傳統的毛筆畫線是一種重要的突破,因為針筆更易于掌控,能夠使線條游動流暢,更賦予線條以現代感。從盧延光的作品中可以感受到因工具的不同帶來的突破。
(一)《一百神仙圖》。盧延光在20世紀90年代陸續出版了《一百》系列人物畫冊,其中吳綠星先生配文的《一百神仙圖》以其傳統而不落俗套的神鬼主題,飄逸靈動、充滿想象力的人物造型,以及古典人物畫技法與現代感相結合的獨特風格,最受人們的贊賞與喜愛。
書中人物多為民間常見的神明,也有本為肉體凡胎,因在世時的豐功偉業或崇高德行,死后被封了神的“草根”神祇。盧延光所創作的神明形象,有血有肉,經歷了各種磨難,成就了自身的神性。
如《姜太公》中描繪的是姜子牙在成為太師之前,于渭水之濱以直鉤垂釣,等待姬昌的場景。岸邊的姜太公面容蒼老清瘦,雙目微閉,流露出堅毅的神情,披蓑戴笠,手執旁人看來不可能釣上魚的直鉤魚竿,在雨中,在眾人的嘲笑與不理解中,獨自等待著值得他輔佐的君王。盧延光的這幅畫不僅描述了“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的神話典故,更畫出了神話背后,作為一個“人”時,姜太公的那份堅持與隱忍。
《百神圖》作為神話題材的畫冊,對未曾親眼目睹的“神明”的想象也是至關重要的。盧延光的線描筆法靈動飄逸,具有空靈的動感。有時雖未刻意描摹,甚至留出大量空白,卻比用實線刻畫來得生動。在《風伯》中,盧延光并未詳細描繪風伯的身軀,只畫了一雙充滿神力的手,喚來陣陣旋風,鼓動起寬松的衣袍,而這衣袍則用黑白相間的云形環帶組成,綴以卷云紋樣,虛實交映,將風伯籠在其中,顯出他的神秘。整個畫面富有動態美,使人感覺仿佛真有這么一位逍遙神仙,帶著仙氣席卷而來,似乎能看到他的衣袂在眼前飄動。
(二)《一百仕女圖》。與瑰奇古怪、天馬行空的《一百神仙圖》不同,吳延光《一百》系列的另一部重要作品——《一百仕女圖》整體流露著淡淡哀愁的情緒基調,大抵是因為承載著古往今來一百位奇女子的人生,總是酸甜苦辣互相滲透。這些女子大多有著閉月羞花之貌和傳奇的一生,她們或成功或失敗,有著不同的時代背景和身份,以及迥然不同的個性與心境。仕女向來是人物畫所偏好的主題,各朝各代的仕女圖都體現出相應的時代審美趣味與風尚。盧延光的仕女不落任何一個時代的窠臼,他注重表現的是女子的內心活動、心理狀態,而這也是這本畫冊創作之時的困難之處,盧延光本人在《百女圖》的創作小記中也曾坦言,如何表現這些內在特質,常常使他進退維谷,叫苦連天。
盧延光筆下的李清照是一名倚靠在園中柳樹旁,身邊是花紅蕉綠相映成趣,卻無心看風景、神情惆悵目光遠眺的少婦。結合其詩詞與生平,形象一下子生動飽滿起來,畫面雖滿滿當當好不熱鬧,卻帶著一絲哀怨與凄清,正如其人,正如其詞。
《百女圖》另一個不同于其他仕女畫的特點在于,里面的人物,無論是風塵女子還是巾幗英雄,均是有尊嚴的生命,是在天地正氣中立著的“人”,全然沒有明清仕女畫中的低眉順眼與奴性。溫婉而不卑賤,剛毅而不潑辣。畫面中沒有全部使用柔軟的曲線來表現“女性”特質,而是使用了大量快速的直線,用“鐵線游絲描”的堅韌線條組織藝術結構的骨骼,以“行云流水描”的昂揚節奏去自由舒展,賦予筆下的女子以堅韌挺拔的精神。
二、盧延光其人
盧延光自稱是沒有受過專業美術訓練的“野生動物”,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沒有受到傳統美術教育理念的限制,全靠自己吸收理解周圍的藝術語言,這使得他能夠在無拘無束、隨心所欲中表現自己對繪畫藝術的理解,突破傳統繪畫的框架,呈現出傳統藝術與現代性相結合的個人風格。
他在20世紀80年代以《長生殿》《桃花扇》等一系列出色的連環畫創作為人所熟知喜愛,是當時“插圖熱”的重要人物。在上世紀廣東乃至全國的連環畫壇,盧延光是一個繞不過去的標桿。他的連環畫作品曾多次斬獲全國重要獎項,受到賀友直、戴敦邦等前輩的肯定和贊賞,借此奠定了在畫壇的地位。盧延光的畫作不僅體現了其藝術思想,更是其仁義、平和的世界觀和人生觀的表現,這樣一個愛好中庸、寬容大度的人同時又是一個敢于創新、標新立異的人,正可謂“立派延宗千寶像,光風霽月一高人”。
盧延光最重要的作品當屬為梁羽生的武俠小說精心創作的二百余副插圖。盧延光以針筆創作的具有強烈視覺沖擊力的畫作,在當時普遍還在使用毛筆作畫的中國畫家的作品中可謂是炙手可熱的新鮮事物。起初他在收到香港出版社的邀約時,對武俠小說這種“非正統”作品還有一絲不屑,但親自讀罷竟愛不釋手,甚至文學觀也發生了改變,從此便開始了與梁羽生的合作。1991年,《盧延光武俠插圖集》結集出版,梁羽生為之手寫文稿作序。文中言及:“我寫武俠小說寫了三十年,為我作過插圖的名畫家不少。論合作的歷史,延光兄是最新的一位。論年齡,他也是最年輕的一位。但若問我最喜歡哪一位畫家的插圖(過去常常有人這樣問我,我答不出來),我現在是可以毫不遲疑地回答了,是延光兄的插圖。我這樣說,并非認為他已是‘后來居上,而是我總覺得他的畫最有才氣。線條運用的巧妙,我覺得是延光兄畫作的特色之一,也是他的才氣最突出的表現。除了線條蘊含的‘動感,我覺得他的畫還給人一種‘現代感,這是他的大膽創新,我很欣賞。”梁先生對盧延光的推崇與贊賞,由此可見一斑。而盧延光在對梁羽生的追憶中也曾表示:“梁羽生是文化界高手,就如小說中的大俠。”兩人的情誼之深也由此可見。
三、感想與啟發
盧延光突破傳統的用筆,大膽革新,在中國人物畫的廣闊土地上開墾著自己的領域。如今的時代充滿了各種未知的可能,藝術的疆域中不斷有新的山巒拔地而起,值得人們為之前赴后繼,上下求索。那些穿越人類文明與歷史的經典杰作也如同遠古的山峰,繼續指引無數藝術工作者前行的道路。也許盧延光的做法值得我們學習,不必拘泥于已有的陳舊形式,也不去刻意追逐新興風格,在這兩者之間找到適合自己的藝術土壤,吸收需要的藝術養分,開墾耕耘,或許也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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