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
【摘 要】以巴金小說為題材的傳統舞劇《家》一經上演就獲得了很多贊譽,舞劇立意明確,結構清晰,人物形象鮮明生動,舞臺氛圍渲染恰當,一度、二度創作都將原著情感展現得淋漓盡致,幾近復現。燈光運用、舞臺空間處理都恰到好處,的確是一部以舞蹈語匯來塑造人物、推演故事的傳統舞劇佳作。但在音樂與舞蹈的處理和舞段的雙人舞、三人舞編創時,不免出現了改編的個人觀點色彩和不連貫性,由此引發一些思考。
【關鍵詞】傳統舞?。簧钊朐?;川劇;太師椅
中圖分類號:J72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11-0147-02
“家”,一個蘊含深情,幸福,無限嘆息的字眼。它對很多人來說,有歡樂,有痛苦,在這里成長,也在這里歸去。也許有憂愁,有哀傷,有不幸,但也有甜蜜,有單純,有美輪美奐。它是我們在人世間的第一站,在這里生存,是生命滋養成長的搖籃,它也是耄耋之年的最后一個落腳地,眷念的精神土地,那芬芳的鄉土和風雨侵蝕的門樓牌照,都讓你心甘情愿地,在這里死去。在看了舞劇《家》之后,自己內心也跟著梅、瑞玉、鳴鳳的命運起伏。在這部舞劇的衍生中,能夠感受出是導演何川與巴金先生之間進行的一次對話。
“每提煉出來一個情節,創排一個舞段后,我都會想一想,這是不是巴金先生想說的話?”何川說,巴金先生的《家》這本小說,他已經翻看無數遍了。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原著中的許多對四川風俗民情的描寫,比如婚禮和葬禮上的細節,這也是何川小時候的記憶。
“舉辦一場婚禮,要唱三天三夜的川劇,不停地唱”。因而,從傳統舞劇《家》中,我們能夠了解到很多川劇的元素。
舞劇《家》,講述了一個發生在成都封建家庭的故事,是以覺新,即高家大少爺的視角出發。這個家有為了家族責任委曲求全一生的覺新,受新思想影響的進步文藝青年覺慧,溫潤如玉的太太瑞玨,還有俊俏而又倔強的丫鬟鳴鳳。他們在這里歡樂,在這里痛苦,在這里生存,也在這里死去。在這部傳統舞劇中,主人公背后仿佛有著巴金的情感,將長久以來郁結在心的情感傾吐出來,讓觀眾看得解脫,而又滿足。也讓人想起巴金在對社會,人類解放進行探索的過程中曾寫道:
“我要向一個垂死的制度叫出Iaccuse(我控訴)。
我們要生存,要活下去。為了這生存,我們要踏過一切腐朽了的死尸和將腐朽的活尸走向光明的世界去。”
一部長篇小說的文字信息量非常大,內容極其豐厚,人物、地點、環境、矛盾沖突等等,即便是采用電視劇、電影這樣的現代媒體手段,往往都難以將其充分地展現出來,更何況是用舞劇呢,這種相對來說手段較為單一的藝術形式,其難度更是可想而知。但是,四川省歌舞劇院的藝術家們卻偏偏能將其中的意境和情感充分表達出來。
舞劇并未將原著的情節完整呈現,整部劇由兩場婚禮和兩場葬禮貫穿全劇,構成了每一場戲的大情境。四幕劇中,婚禮和葬禮都體現了濃郁的老成都記憶,給人獨特的四川味道。
另外,在道具的使用方面,本劇的核心道具——太師椅,包含了鮮明的象征意味,不同的椅子代表的是家族內部各成員的權力等級。不過,在實際運用時過于隨意,使得象征意味衰減,比如有的幕次里“太師椅”游離于它本有的封建家長制的象征功能,變成場景轉換的道具,在眾人手中推來推去,顯得雜亂,擠壓了舞臺表演空間。而在序幕中,“太師椅”與眾家長和覺新之間還可以有更大的舞段表現空間。此外,劇中覺新交付給覺慧的那只箱子也充滿寓意,它不僅是家譜更是整個家族的重托,覺慧正是帶著這份囑托,離開了這個復雜沉重的封建之家,跟著纖夫艱難跋涉,去遠方尋找希望,編創者在這里將借物寄情、藝術想象的手法運用得恰到好處。
舞美方面,個人在現場看時,只覺得,簡潔高效。一個黑漆大門,一個紅紙燈籠,一對莊嚴石獅再加上一束悠長的光,就將觀眾一下子拉進到主人公所在的高家。原著中是如此描述的:
“……有著黑漆大門的公館靜寂地并排立在寒風里,兩個永遠沉默的石獅子蹲在門口。門開著,好像一只怪獸的大口,里面是一個黑洞,這里面有什么東西,誰也望不見。每個公館都經過了相當長的年代,或是更換了幾個姓。每一個公館都有它自己的秘密。大門的黑漆脫落了,又涂上了新的……屋檐下也掛著一對大的紅紙燈籠,只是門前臺階下多了一對長方形大石缸,門墻上掛著一副木對聯,紅漆底子上現出八個隸書黑字‘國恩家慶,人壽年豐……”我身為觀眾在觀看時,只覺得高家氣息撲面而來。
四川省歌舞劇院的這部舞劇是我在近幾年看到的由文學劇本改編的舞劇中,改編得最好的。但是,在看的時候還是會有遺憾,例如,舞段編排上面,個人認為在梅、瑞玨、鳴鳳三個女性悲劇人物的舞段詮釋方面,鳴鳳的舞段編排較好,而梅、瑞玨的舞段不夠典型和充分,梅最后離去、逝去的表現不清晰;瑞玨出場較早,但一直到最后生產時才給她獨立的舞段表現,有些過晚;在覺新、瑞玨、梅三人之間糾結關系的表現上,尤其是梅回到高府后三人同處一處時的舞段表現力度不夠。劇中添加的覺新阻攔覺慧、鳴鳳出走的三人舞超出了原著的人物設定,顯得有些突兀,不連貫,盡管這也為劇終時覺新支持覺慧逃離家庭做了鋪墊,但此改變原著內容之筆需要慎重考慮。再如,音樂的結合上,音樂的使用基本是在敘事,總體還沒有上升到強烈的撞擊心靈的悲劇美感的水準,因此顯得音樂個性不足。個人認為三個女性應該用不同的樂器、配器、音色來表現,但目前都是單線條的,應該有一種凝重感覺的音樂點明舞劇的悲劇性主題。音樂總體還是太過平面化,沒做到以音樂主題貫穿、發展、變形來塑造人物形象,現場觀看時聽到的僅僅是氣氛性質的音樂。
中國傳統舞劇在近幾年的國家藝術基金等項目支持下,新創作品越來越多,而利用文學原著為藍本的劇卻很少,原因不外乎像翻拍電視劇似的,怕有對比而排不出原著的精髓。但《家》這部劇一經首演,就廣受好評,四川省歌舞劇院也不斷地對作品進行打磨提高,導演認真,編者認真,演員更認真,虛心接受各方面的評價和建議。而這,也是在為中國傳統舞劇的未來鋪一條光明大道。我也相信經過幾年的打磨,這部舞劇無論在藝術手法還是舞蹈編排、舞臺塑造上都會有長足的進步。就目前來講,它帶給中國舞劇的借鑒意義已經使它成為一部優秀的舞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