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戲劇表演的靜止動作

王健

【摘 要】舞臺上的角色既沒有外部形體動作，也沒有語言表達，形體在某一時刻某一種狀態中定了格……雖然持續的時間很短，但由于它與戲劇的情節或角色的內心動作有密切關聯，因此被稱作“靜止動作”。比如搏擊中的間歇，激辯后的停頓，驚恐后的無言，都可以看作靜止動作。

【關鍵詞】戲劇表演舞臺；靜止動作

中圖分類號：J812.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11-0052-02

靜止動作仿佛是一首樂曲的休止符，如果運用得好，可以取得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效果。靜止動作，又有停頓、靜場、啞場等多種稱謂，人物沒有臺詞、沒有明顯的形體動作，以場面的靜止不動為外在標志，從戲劇行動的視角看，停頓乃是戲劇動作的有機組成部分。戲劇是行動的藝術，而且是連續的動作體系，但一步步走向高潮的戲劇動作中并非沒有間歇式的靜止。就外部動作而言，停頓雖然是一種靜態化的動作，但它并非外部動作純然的休止、中斷，是寓動于靜，靜態中孕育著動勢，是“無聲的臺詞”。在片刻的靜寂中，戲劇動作壓縮到了無聲無息的休止狀態，然而人物內心沖突的內涵無疑在加強、集聚，并能通過演員的姿態、表情將人物豐富的內心活動傳達給觀眾。

一、動靜結合、強弱交替，是戲劇演出中節奏美的著意追求

這一點與繪畫藝術大致同理：繪畫作品中的對象，都是畫家對于事物某個特定瞬間的凝固化，這最富有表現力的一瞬，可視為一種停頓。然而，靜中有動，一瞬間卻體現出動作的蹤跡與走向。作為動作的藝術，戲劇中的停頓所表現的決非人物心靈的靜止狀態，正如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所言，“人物的無動作本身隱藏著復表現的決非人物心靈的靜止狀態，停頓是靜止的，然而，它并不意味著人物內心感情的凝固和思想活動的空白。”

二、停頓每每蘊含并預示人物極其豐富復雜的情感潛流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指出：“有時候形體之所以不動，是由于強烈的內部動作所造成的。這種強烈的內部動作在創作中重要而有趣。藝術的價值就決定于這種動作的心理內涵。”從這個意義上講，“停頓”又應視為戲劇整個動作體系中不可缺少的一種重要的動作形式。正如中國畫的“計白當黑”，“停頓”實乃劇作家著意創造的一個想象空間，使觀眾置身其中，展開想象的翅膀，去充分體驗、豐富、補充、完善劇中人物的思想意識、情感底蘊，因此停頓又不失為一種調動觀眾想象力的行之有效的藝術手段，促使觀眾積極地參與、投入到劇情當中自覺地填補“空白”，它帶給觀眾“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別具一格的韻味，給戲劇藝術平添一種疏密相間、疾徐有致的節奏美。正如尤金·奧尼爾所說，我們語言的精妙和力量就在于停頓、語障和言不盡意之中，沉默會顯出某種幽雅。

在曹禺的《北京人》中，曾家是衰落的封建社會的縮影，曾經的鼎盛時代已然消逝，如今各種要賬的逼上門來，世家兒孫的精神更趨頹敗——家長曾皓生活中唯一的快慰就是一遍遍油漆為自己準備的棺材，這正是一個封建僵尸的象征。曾文清這位天資聰敏心地善良的封建士大夫，精神上已完全癱瘓，成了徒有“生命空殼”的“多余人”。在與潑辣兇悍的妻子曾思懿無愛的婚姻生活中，對感傷悒郁的表妹愫方的愛戀自然也成為一種折磨。愫方長期寄人籬下，在柔弱的外表下，“她的心靈是埋藏著豐富的寶藏的”，她替文清做著理應他做的事，不求任何回報。怯懦頹廢的曾文清離家去南方開創事業，給愫方帶來對新生活的憧憬。曾文清的兒媳曾瑞貞不愿忍受家里令人窒息的生活，要愫方跟她一同出走，愫方拒絕了。愫方只要文清能夠在外面自食其力，不再回到家里來當個廢人，她甘愿替她照顧一家老小，一直到死。她對瑞貞說除非有一天天塌了、啞巴說話了。瑞貞反問：“你真的相信爹就不會回來么？”愫方微笑著問：“天會塌么？”話音未落，文清竟回來了，他悄悄溜進了屋子。瑞貞難以忍受此刻的尷尬與絕望，掩住臉跑下舞臺，只剩下愫方呆立在舞臺上。這一刻，真乃“別有幽情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愫方的滿腔幽情暗恨均寄寓于此時痛徹心腑的沉默之中。這種沉默較之呼天搶地、捶胸頓足，更能真實而深刻地表現出其內心深處的酸楚苦痛，而觀眾自然能體味出沉默中所隱含的不盡意味了。

此外如第二幕“退信”一場戲，直面心胸偏狹的曾思懿的咄咄相邐，愫方自始至終只低聲說了一句“表哥找我？”文清也只有“我一”、“哦”和“愫方，你走吧，別聽她”這樣簡單、看似平靜的臺詞。但通過人物的動作、眼神和停頓的戲劇處理，使得觀眾可以體會到人物內心深處的驚濤駭浪，乍看之下并不激烈，但比起鬧哄哄的爭吵場面卻更加扣人心弦。

總之，停頓作為一種動作具體到戲劇情境中才有意義。任何停頓都是整個戲劇動作鏈條中的一環，只有在具體的戲劇情境中，觀眾才有可能體味出停頓所揭示的人物心理活動。只有劇作家為劇中人安排了飽滿有力的戲劇情境之后，停頓才能成為適得其時的戲劇動作，劇中人的靜默才真正是想說不能，欲語無聲。而且，停頓要包含豐富的潛臺詞，決不是吞吞吐吐、故弄玄虛，而是具有豐厚的心理內涵，這樣，觀眾才可體會出這一刻“沉默是金”的戲劇藝術價值。

參考文獻：

[1]王樹連.試談戲曲表演藝術中的虛擬動作[J].劇影月報，2007（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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