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當前小額訴訟適用問題略論

王帆

【摘要】我國當前小額訴訟的適用率較低，究其制度原因，主要在于制度配套不健全，導致啟動機制欠缺、程序轉換隨意。因此，小額訴訟規范重塑就應當著重解決這兩方面問題，一是設置小額訴訟的強制啟動程序，二是規范小額訴訟程序向其他程序的轉換。

【關鍵詞】小額訴訟 強制啟動 程序轉換

小額訴訟具有低成本和高效率等優點，法院試點成效得到了各方的肯定，理論界要求立法的呼聲很高。但在2012年新修訂的《民事訴訟法》中，對其加以確定以后卻遭遇寒冰。在遇冷的背后，隱藏著程序不完善、法官不主動適用等諸多緣由。后來，雖然《民訴法司法解釋》就小額訴訟的受案范圍、舉證等加以規范與細化，但很多問題仍未得以實際解決，乃至出現目前舉步維艱的困境。

一、啟動機制欠缺，程序轉換隨意

啟動機制不完善。在2012年民事訴訟法修改過程中，關于小額訴訟是否強制適用的問題，意見分歧很大。最終立法機關表面上采納了強制適用觀點，實際又進行了折中處理。在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二條、民訴法司法解釋第二百七十一條只規定“實行一審終審”，并沒有在此句前使用立法常用的“應當”字樣，造成小額訴訟是否強制適用仍存在爭議。審判實踐中，適不適用、啟不啟動該程序，完全由法院或法官自由選擇。由于該程序并沒有帶來便捷，反而增加了承辦法官及基層法院的風險承擔，所以法官往往不會主動啟動該程序。

程序轉換不規范。小額訴訟是簡易程序的一種特殊運行規則，它內嵌在簡易程序之中，并非像其他法治發達國家和地區將其作為一種獨立的訴訟程序，所以存在雙方界限不清及適用混亂的問題。對于已經以小額訴訟立案的案件，如無法定理由，法官能否自行轉換成簡易程序進行審理，立法并沒有規定。司法實踐中，由于轉換程序的隨意性，造成案件即使以小額訴訟立案，在未能調解或撤訴的情況下，最后均轉換成了簡易程序或普通程序進行審理。如此小額訴訟不成還要轉換成簡易程序仍至普通程序審理，多數法官認為倒不如直接適用簡易程序或普通程序來得方便些。

二、完善小額訴訟的規范重塑

（一）設置小額訴訟強制啟動機制

從國情角度來看。小額訴訟程序的設立和運行能促使群眾自覺運用法律規范來約束自身行為，能有效地提高廣大民眾的法律意識和法律信仰。我國正處于經濟發展轉型期，經濟糾紛、社會矛盾較多，小額訴訟能快速解決矛盾、化解糾紛，減少雙方當事人在訴訟過程中的對抗性，大量削減了訴訟成本，節約了國家司法資源。相比當事人喪失上訴權的擔憂，該制度利遠遠大于弊，是我國司法制度的一大進步。

從法理角度來看。對于小額訴訟的啟動，域外國家或地區有不同的模式，如德國采用法定適用、日本采用選擇適用、我國臺灣地區則采用“法定+選擇”的模式。究竟采用何種模式，一般根據適用范圍的寬窄來確定，適用范圍的較窄則采用法定適用模式。我國《民訴法司法解釋》第二百七-卜‘四條列舉了九種適用小額訴訟程序審理的金錢給付案件，第二百七十五條也明確列舉了不適用的五種情形，實際上我國小額訴訟程序適用的范圍較窄，符合強制啟動模式的通用條件。《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二條及《民訴法司法解釋》第二百七十一條對符合小額訴訟條件的案件規定“實行一審終審”，在法條中未規定小額訴訟程序的適用需要經雙方當事人的同意，筆者認為立法本意也是法定適用。因而，小額訴訟程序的強制啟動，具有良好的法理基礎。但由于“實行一審終審”前面缺少立法慣用的“應當”二字，造成無法排除當事人或者人民法院的其他程序選擇適用權。

從實踐角度來看?，F行法院主動啟動小額訴訟程序的極為鮮有，符合條件而按照該程序進行審理的案件數量更屈指可數。從實證數據分析可推斷，如果不實行強制啟動機制，小額訴訟制度就會名存實亡，其設置的目的及價值追求也就無法實現。

故而，立法機關或最高人民法院應進一步明確規定，凡符合小額訴訟程序條件的案件，必須強制啟動小額訴訟程序，無論是當事人還是法官都不具有其他審理程序的選擇權。對于當事人故意規避適用小額訴訟程序審理的情形，法院應進行嚴格審查，一旦發現符合案件，應立即適用小額訴訟進行審理。同時，筆者建議盡快修訂《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二條及《民訴法司法解釋》第二百七十一條的規定，將“實行一審終審”修改為“應當實行一審終審”。

（二）規范小額訴訟向其他程序的轉換

小額訴訟在特定種類的案件中，提高了程序效益，如果隨意被轉換，程序效益就無法體現?！睹裨V法司法解釋》第二百八十條規定“因當事人申請增加或者變更訴訟請求、提出反訴、追加當事人等，致使案件不符合小額訴訟案件條件的，應當適用簡易程序的其他規定審理。前款規定案件，應當適用普通程序審理的，裁定轉為普通程序”。對于不屬于上述情形的，可否轉換成簡易或普通程序審理，法律并沒有強制性規定。實踐中，轉換程序存在著隨意性。筆者認為，為保證程序適用的穩定性，除非有當事人申請增加或者變更訴訟請求且變更后的訴訟標的額超過當年小額訴訟金額標準的、提出反訴、追加當事人等法定理由，法院不得向其他程序轉換。對于上述特殊情況需要程序轉換的，經承辦法官嚴格審查，庭長書面批準，并向雙方當事人釋明后，選擇按照簡易程序或轉為普通程序進行審理。如在三個月審限內無法結或審理過程中發現事實復雜的案件，不宜適用小額訴訟，承辦法官應書面呈報分管院長審批，經批準后下達書面裁定為普通程序。轉化為普通程序后，應該組成合議庭，重新開庭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