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小鎮禁止死亡與失業

呂憲

挪威斯瓦爾巴群島首府朗伊爾距北極點只有1000公里，穩坐“世界最北城市”的寶座。世界最北大學、世界最北酒吧、世界最北教堂、世界最北游泳池、世界最北公交車站，等等，也讓人口總數略超2000的朗伊爾輕松擁有了多項“世界之最”的稱號。《環球時報》記者登陸朗伊爾時，正值極晝，凌晨1點的天空依然分外明亮，人們不得不用錫紙貼住窗戶玻璃以求快速入眠。

“沒有槍，禁止出城”

朗伊爾是在20世紀初因煤礦開采而發展起來的居住點，離小鎮不遠有永久冰川，冬季常有極光光顧，盛夏8月的氣溫可降至零下8℃。因此，游人夏天來此也可享受冰川行走、狗拉四輪車等獨特活動，還可登上雪地摩托與野生馴鹿來個親密接觸。因為常年有雪，鞋底不干凈，這里的人們回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脫鞋。禁止穿鞋進屋，不光是回自己家，去體育館運動，進教室上課，統統都要把鞋子脫掉。室內禁鞋就是外客來此要適應的第一件事。其次，自然條件嚴酷而獨特，也讓當地脆弱的生態系統難以承受外部因素的影響和沖擊。朗伊爾對外來者數量實行嚴格限制，想來此定居，先得等有人遷出。外客常吃“閉門羹”，動物也不例外，比如貓。小鎮旅游辦公室介紹說，貓是一種狩獵型動物，為避免當地鳥類或其他小動物遭到貓的攻擊，朗伊爾全城禁貓。

除禁鞋、禁貓之外，小鎮的公路邊都豎著一塊“沒有槍，禁止出城”的路標。北極圈內的斯瓦爾巴群島上熊比人多，歷史上朗伊爾已發生過多次北極熊“入侵”事件。近40年的統計數據顯示，因北極熊襲擊致人死亡的事件共有100多起。所以，“去野外徒步觀看冰川很酷，但赤手空拳絕對不行。”外出前，記者的導游一邊向大家解釋，一邊將一桿獵槍塞進背包。

全球唯一禁止死亡之地

如果你覺得上述各種禁令可以理解，那么你對禁止人們在這里死亡和出生的規定做何感想？的確，朗伊爾是全球唯一官方禁止人們死亡的地方，哪怕你是在這里生活了一輩子的“土著”。

朗伊爾處處分布著永久凍土，永久凍土是溫度長期處于冰點以下的地下土石層。它就像一個不耗電的大冰柜，埋一塊肉下去可以常年冰凍保鮮，埋葬尸體也是同樣的結果。問題是，人死了之后尸體不腐朽的話，尸體里的病菌也不會死亡。為防止存活的病菌感染他人，自1950年起，當地出臺法令，禁止人們在鎮上死亡。1918年爆發的西班牙大流感曾造成全世界5億人感染病毒，至少5000萬人死亡，其中11個因大流感離世的人就葬在小鎮墓地里。1998年，科學家成功地從埋葬在凍土層的遺體中提取病毒，發現竟然還有存活的樣本，更證明了禁止死亡、消除后患的做法確有道理。在病患或老弱者臨終前數月，小鎮會竭盡全力讓他們去2000公里外的首都奧斯陸度過生命的最后一段時光，然后安排喪葬事宜。就算遇到猝死或者意外事故，遺體也要運到外地處理。因為必須死在外地，朗伊爾沒有正規醫院和養老院，急救醫院也只有8張床位，以應對緊急情況。所以，孕婦臨產前數星期也要離開這兒，去醫護條件更好的地方生產，待寶寶身體條件穩定后再回來。

缺乏醫療設備，難以養老，冰原上無法發展農業，所有食物都要靠進口……這使得青壯年成為常年在此生活的多數居民。20世紀90年代，斯瓦爾巴群島總督府還通過一項被當地人俗稱為“禁止失業法”的《拒絕進入斯瓦爾巴驅逐法》，該法禁止無足夠經濟來源者和不能自立者在鎮上定居。失業找不到房子，退休了無法照顧自己，就意味著只能離開。拒絕死亡、出生以及失業的背后，是嚴酷生存條件制定的看似不近人情的法律。

“種子挪亞方舟”

在挪亞方舟的傳說中，為避免生物滅絕，挪亞將各種生物帶上方舟，躲過了大洪水浩劫。酷寒、浮冰、北極熊出沒等極端環境因素，讓朗伊爾變成“極地禁城”的同時，也被選中打造一座在末日來臨之時拯救人類的“種子挪亞方舟”——斯瓦爾巴種子庫。

斯瓦爾巴種子庫好像一個深藏在永久凍土層下的天然冷柜，里面是一條深入山體的120米長的隧道，直通3個獨立種子倉庫。從大門到倉庫，中間有5道防爆艙門，能承受里氏6.2級的地震以及核武器攻擊。選中這里存種子，是因為在凍土層下131米的地方終年保持著零下18℃的低溫，小麥種可保存1000年，高粱種可保存1.9萬年！此外，種子庫海拔130米，即使南北極冰冠融化，海平面上升7米，仍能保持干燥。世界上所有的國家都能免費將種子存放在斯瓦爾巴種子庫，當作以防萬一的“安全備份”，其中包括來自朝鮮的種子。2015年，敘利亞內戰導致耐旱作物種子緊缺，就是從斯瓦爾巴種子庫提取種子回國播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