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到底什么味兒？

張聰

五月，水果店里陸續擺出荔枝來。如今的交通這樣發達，荔枝到了北方都還屬于貴重水果。而在依賴牛車馬車的古人眼里，荔枝簡直像是“天外來物”。這不，幾個古人爭起來了。

南海郡出荔枝焉，每至季夏，其實乃熟，狀甚環詭，味特甘滋，百果之中，無一可比。余往在西掖，嘗盛稱之，諸公莫之知，而固未之信。唯舍人彭城劉侯，弱年遷累，經于南海，一聞斯談，倍復喜嘆，以為甘旨之極也。 ——[唐]張九齡《荔枝賦（序）》

南海郡出產荔枝，每年到農歷六月，果實就成熟了，它形狀奇異，果實特別甘甜多汁，百果之中，沒有一種能比得上。我以前在中書省的時候，曾經對它大加稱贊，諸位大人沒人知道荔枝，都不相信我說的話。只有彭城人劉侯，年輕時多次調任官職，路過南海郡（吃過荔枝），聽到我的話表示贊同，贊嘆荔枝是極其甜美的水果。

如果不是劉侯證明，張九齡就要被人誤解為“吹牛大王”了。可見當時的北方人對荔枝這種水果有多陌生！

唐代詩人白居易可能拿到了一本水果圖冊，他為畫冊中的荔枝寫了這樣的文字——

荔枝生巴峽間。樹形團團如帷蓋。葉如桂，冬青；華如橘，春榮；實如丹，夏熟。朵如葡萄，核如枇杷，殼如紅繒（zēng），膜如紫綃（xiāo），瓤肉瑩白如冰雪，漿液甘酸如醴酪（lǐ lào）。大略如彼，其實過之。若離本枝，一日而色變，二日而香變，三日而味變，四五日外，色香味盡去矣。

——[唐]白居易《荔枝圖序》

你覺得白居易寫的荔枝如何？是不是跟我們今天吃到的荔枝一樣？想來在一千多年前，讀到這段文字的人，眼前一定浮現出了荔枝累累紅果的畫面，口水溢滿了口腔。

這篇文章寫得好，在語言上有個特點——用了好多個“如”字。古人把這樣的寫作手法叫做——“比”，不僅包括我們今天所說的“比喻”，還包括同類事物間的“類比”。比如，文中把荔枝殼比作紅繒，便是比喻；而把荔枝的葉子比作桂樹的葉子，就是類比。

白居易為什么要使用“比”的法子來介紹荔枝呢？這是因為，白居易是寫給那些從來沒見過荔枝，或者從來沒見過鮮荔枝的人看的，讓這些人讀了自己的文章就能大致想象出荔枝的形狀、味道來。所以，把人們不熟悉的事物“比”作人們常見的、熟悉的事物，這樣的方法，才是恰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