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迎春
摘要:“神圣”為浸透著理性、目的、人格性、道德等因素的神秘,是非理性因素和理性因素交織而成的織品。神圣之本性及其顯示自身的方式意味著它是充滿無限性地存在,它通過人生命深處潛藏著的獨特情感以多種方式展現自身,以構成宗教存在與發展最為隱秘的根基,在宗教世俗化背景下仍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宗教世俗化;“神圣”觀念;理性與非理性因素
我們生活在由各種具體的關系網絡與行為框架構成的世俗世界里,宗教作為一種實體化的存在的這種普遍認知使宗教自身也經歷著世俗化變革,那么,作為處于社會關系中的我們,該如何認識宗教,如何正視它的存在合理性與必要性,則需要我們不斷地去思考。
一
從其發展形態上來說,從充滿神秘儀式的遠古宗教到現代社會的理性化宗教,對于宗教的信仰和研究呈現出不同的立場,側重于“神秘”宗教的研究者可能會在某些不同尋常的經驗指引下著力研究部分的特殊性,認為只要忽視宗教經驗的同一性即忽視那些可把宗教經驗從其它經驗區分出來的本質性因素,那么追求多樣性就會是件很容易的事;另一種觀點則側重強調主觀性的危險,在一定程度忽略經驗對象的意義上,對“情感”專注到相當程度以致于引起該情感的對象完全在人們的視野之外,因此呈現出宗教經驗在本質上正是如同一種壓抑感或是高揚感,有罪感抑或是獲救感等種種心態的感情。對于當今特有的廣泛呈現的不同觀點總免不了片面夸大例外經驗的意義而忽略一般經驗,同時這種研究還可能因常常沉溺于那在宗教經驗中顯現出來的主觀心態而忽略或部分忽略了這些主觀心態的客觀意義。
對于此種問題,奧托博士《論“神圣”》這本著作正是給予這種問題以有價值,有現實意義的回答。他所關注的是要考察宗教經驗中的存在于理性范圍之外的這些因素的性質,它們雖不能被包括到倫理的或理性的概念之中,但作為宗教情感又是任何客觀誠實的研究不能取消的;此外,他所關注的表明在宗教經驗已經或可能采取的一切形式,只要這些經驗能被重新解釋,無論以何種方式(多神教的還是神教的,非神秘的還是神秘的)都是無關緊要的,只要有某種基本的“情感要素”產生出來,一切真正的宗教都會在意識中顯露這些特殊的反應。奧托博士的觀點給現代較為普遍的宗教研究觀點注入了一股新鮮有意義的力量,也是重新點燃保持宗教活力的希望。任何事物都存在其普遍性和特殊性,而普遍性寓于特殊性之中,并通過特殊性表現出來。這些情感要素緊隨著宗教的出現而出現,從在粗疏、野蠻的“前宗教”階段,在魔法以及原始迷信的世界中;從以色列年代久遠的摩西宗教,希伯來先知,近代猶太教;希臘、羅馬的各種宗教和伊斯蘭教,還有中國和印度的宗教;《新約》、教父、中世紀的神秘主義以及現代新興宗教這些有力的論證材料中,他恰當地指出各種宗教之間的基本區別的同時,又強調并建立起這些宗教在情感方面的同樣的基本聯系,尤其是他把神秘主義作為一種與其他宗教相比只有程度差異而無性質不同的東西,而不是作為一種病態的異想天開或宗教唯一的真正成果,放入它所應占據的正確位置。當然,信仰是個人的,宗教體驗很難被一致化、體系化,但信仰附著在傳統之上才使宗教以某種特定形式傳承和發展,宗教作為實體必有其根基,而這個根基正是潛藏于人內心的特殊的宗教情感。
二
《論“神圣”》一書所要處理的是“神圣”這個觀念,在作者看來,“神圣”是一個宗教領域特有的解釋范疇和評價范疇,然而,由于宗教特別是基督教的理性化傾向,“神圣”這一術語已逐漸失去它的原初含義而擁有越來越多的世俗含義,人們在道德或法律領域內使用這一詞,道德的“神圣”,法律的“神圣”等。這些用在道德領域或其他領域都是其派生的用法而非本源性的含義,本源性的“神圣”觀念仍是宗教領域的特有范疇,當然,他也認為雖然“神圣”的道德含義也是該觀念發展的合理結果,任何事物都有發展的過程以及顯現出的時代的烙印,然而在宗教領域,“神圣”卻不應因此而被遮蔽甚至被取代它的原初含義。那么,它的原初含義,最為核心的內涵就在于“神圣”觀念中的非理性因素,這是去除“神圣”觀念中的道德因素和理性因素后的剩余物,是宗教為之存在的根基,宗教情感得以產生發芽的精髓,“任何一種宗教的真正核心處都活躍著這種東西,沒有這種東西,宗教就不再成其為宗教。”任何時代,任何形式的宗教形式剝離其外在和紛繁儀式,剩下的共同的信仰內核便是源于“神圣”觀念中的非理性因素。
為了體現這一核心的獨特性,永久存在性,剝離“神圣”這個術語差不多只代表后來逐漸成型和逐漸充實的倫理含義、世俗象征,他用“numinous”(“神秘的”)來重新命名這一遮蔽至深的因素,按照奧托的解釋,這一詞既可指某一獨特的“神秘的”價值范疇即被感受為客觀外在于自我的“神秘者”,又可指某種確定的“神秘的”心態,前者是后者“直感”的神秘對象,后者是前者以“情感的形式被反映到心靈中”來的東西。這種“神秘的”非理性的宗教情感雖不可歸結為觀念和概念組成的日常理解或理性之“知”,但它本身又是一種真正的“知”,即對于“神”這一對象的不斷覺知,通過不同宗教以不同形式而一再產生出來的所有情感或情緒,都不過是在人的情感中這一覺知變得更為豐富明晰的反應,是一種對于“神圣”(當其或明或暗地顯露出來并影響人的心靈時)作出的應答。如此,以在自我感受中對這種體驗到的神性存在的反應作為出發點,宗教中的“情感”因素便牽涉到一種本真的“知”或意識,這種“知”與那種可用概念來表達的“知”截然不同,便可以用“非理性的”來加以稱謂,并力圖使用一個詞來把在每一感情中閃現的那種特殊東西分離出來,以體現其獨立性和特殊性。當然,某些宗教突出的是這一種感情,而某些宗教突出的則是另一種,至于不同的個人則隨他們“直感”能力的程度與特點不同而不同,但是所有的這些感情都在對神性的覺知中占有必要恒定的地位,正如在我們對上帝所有的“神圣”的終極體驗中,盡管“全善”占有絕對重要與核心的位置,但此種經驗中仍留存著某種超越的東西,除了善的范疇之外還有神圣的因素內含其中,即神秘因素,這種非理性的“神秘”是“神圣”觀念的內核,而“神秘”之被圖式化以特殊的方向向理性因素和其它感受“開放”,用他喜用的一個比喻即“神圣”就是一塊以非理性的神秘感作緯線,以理性與倫理作經線而織就的東西,這是“神圣”觀念的重要地位以及凸顯其在宗教發展過程中的意義,是一種和諧的宗教發展觀。
三
神圣意味的“神秘”經驗的獨立性與獨特性,旨在強調的是神秘的“直覺”可以與理性和道德經驗所產生的知識發生關聯,如同網織物一樣互相交織在宗教經驗中,是存在于所有不同宗教中的統一性。宗教情感之客觀意義的強調正是給人們在關于上帝的觀念中是理性因素壓倒甚至完全排斥非理性因素,抑或相反,即非理性因素勝過理性因素此種疑問指點迷津。
“神圣”觀念是通過理性概念對非理性的“神秘”諸事實加以圖解化而得到的,是理性與非理性相互滲透逐漸深化的過程,奧托博士強調“神秘”在“神圣”觀念的核心地位,因為如果忽視神秘因素會導致宗教的孱弱,宗教非理性成分持續地生動地活動使宗教不會陷入“唯理主義”,更重要的是,他十分重視理性因素的地位,因為其滲透在非理性因素中使宗教沒有墮落為盲信或蒙昧主義,兩者的互相交織與張力作用使宗教不斷發展并豐富自身以趨向完善。“神圣”之本性及其顯現自身的方式決定了它是不可窮盡的,它通過生命深處潛藏的獨特情感在豐富多彩的文化和生活中展現自身并且成為其基礎和深層動因。
相應地,宗教中人與神的本真與超越的情感建構也能在現實此在中尋求對應物,因此而言,這種信仰之內涵對人們如何省視自己,以保持敬畏之心的態度去探索價值重建更具啟發性意義,從更深層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人之精神世界的魅力,并賦予宗教存在與歷史與現實世界中之永恒魅力,是宗教世俗化背景下宗教“保鮮”之較為有力的文化詮釋。
參考文獻:
[1]魯道夫·奧托(Otto,Rudolf)著《論“神圣”》[M].成窮 周邦憲譯.四川人民出版社,1995,12.
(作者單位:南昌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