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文化最佳載體

張果果

【摘 要】京劇藝術是偉大的中華文化的最佳載體，是前輩藝術家留下的寶貴遺產，需要我們繼承并發揚光大。它有這樣一種妙處：廣采博收，采取拿來主義，見好就拿，拿來就化，成為自己的財富。要了解中國文化，提高自身文化素養，觀賞京劇不失為“終南捷徑”，旨在對京劇發展的大力宣傳和推廣。

【關鍵詞】廣采博收；詩意戲詞；繼承發揚

中圖分類號：J82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03-0010-02

一、京劇的世界性地位

京劇“不但是中華民族文化的瑰寶，而且是人類文化寶庫中的精品，最富民族性，同時也最富世界性……京劇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在國際上享有崇高的聲譽。”

京劇葉派小生掌門人葉少蘭曾作為訪問學者登上美國紐約亞洲學會的講壇，獲得了國際講壇頒發的獎狀。在亞特蘭大市，喬治亞州州長代表美國政府宣布每年2月21日為“中國京劇日”，每年的這一天，都要舉辦以中國民族藝術為內容的紀念活動。葉少蘭不管到哪里講學，電視報刊競相報道，幾千人的大劇院座無虛席，還賣起了站票。而站票票價竟高達50美元一張，超過了百老匯的戲劇票價。他在好萊塢講學引起轟動，一年內去了三次哈佛大學。講座內容以京劇為主，講述京劇的豐厚意蘊、淵源和發展、藝術特征……聽眾除美國學術界人士外，還有從希臘、瑞士趕來的專家——對光輝燦爛的中華文化、對博大精深的中國京劇佩服得五體投地！除此之外，他在澳大利亞、日本、新加坡的講學都很成功。葉少蘭說：“當然，不是說我個人有多大能量，有多深的學識，實在是中國文化太偉大了！”

香港有位學貫中西的鋼琴家鄧宛霞女士，到日內瓦音樂學院學習過，在歐洲舉行過鋼琴演奏會，她說：“昆曲猶如巴赫的作品，幽雅深奧；京劇好比李斯特的作品，熱烈，狂放的浪漫色彩更強了一些。經過與西方藝術的比較，我更感到京昆藝術之高妙，它將歌、舞、詩、畫的技巧融為一體，在世界上是獨樹一幟的。炎黃子孫怎能不愛京劇？”

京劇藝術是偉大的中華文化的最佳載體，是前輩藝術家留下的寶貴遺產，需要我們繼承并發揚光大；我們不能數典忘祖，做一個妄自菲薄看不起本民族文化的人。

二、兼收并蓄的妙處

中國作為文化大國，歷史悠久，產生過大量典籍，如《東周列國志》《史記》《漢書》《隋唐演義》《說唐》《楊家將演義》《說岳》《三國演義》《水滸》《西游記》《紅樓夢》《儒林外史》《聊齋志異》，等等。而京劇大多數劇目即取材于這些作品，因而具有較強的文學性。再者，包括藝人在內的京劇編劇有盧勝奎、汪笑儂、王瑤卿、齊如山、陳墨香、梅蘭芳、周信芳、翁偶虹、范鈞宏，還有國歌的詞作者田漢，都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鴻儒，他們的知識學問，藝術經驗遠勝于常人。

所以說，京劇堪稱中華文化的優秀代表、最佳載體。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我們注意到京劇有這樣一種妙處：它廣采博收，采取拿來主義，見好就拿，拿來就化，成為自己的財富。京劇的不少劇目是京劇藝術家根據地方劇種移植的，它還能從別的藝術門類吸取營養，豐富自己，典型的例證是梅蘭芳大師受一幅繪畫作品的啟示，創作了載歌載舞、美不勝收的《天女散花》。所以我們可以說，要了解中國文化，提高自身文化素養，觀賞京劇不失為“終南捷徑”。或許有人強調要去讀原著，但我們也可以這樣理解——京劇屬于綜合藝術，以歌舞演故事，觀眾不僅可以從中學習文學歷史知識，還可通過演員的唱、念、做、舞獲得藝術審美愉悅，這是讀原著不能替代的感官體驗。

三、極富詩意的戲詞

眾所周知，我國向來有“詩國”之譽；我國的國粹京劇也具有濃郁的詩意。京劇《孔雀東南飛》據漢樂府同名長篇敘事詩改編而成。原詩寫劉蘭芝“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君既為府吏，守節情不移。賤妾守空房，相見常日稀。機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君家婦難為！”戲詞則是“那焦郎他本是廬江小吏，每日里在公府相見常稀。在娘家學箜篌讀書知禮，入焦門常獨自夜織寒機。睡眠遲還需要雞鳴而起，日繼夜，夜繼日，從朝至暮，永無休息，做媳婦實在難為！”把原詩與戲詞加以對照，可見編劇對文學史上早有定評的千古傳誦的名篇沒有機械搬用，而是匠心獨運進行再創作，調整了先后順序，并將原詩整齊劃一的五字句改為十言為主的參差不齊的長短句，既保留了詩作的原汁原味，又便于歌唱，且符合觀眾的欣賞習慣，渾然天成，無雕琢痕跡。

白居易《長恨歌》與京劇《太真外傳》，都歌詠李隆基和楊玉環的愛情。原詩為“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雖屬佳句但似簡略，于是編劇據此四句加以發揮，加入了沐浴前更換衣巾和表現楊貴妃心理活動的內容，并改第三人稱的敘事為第一人稱：“聽宮娥在殿上一聲啟請，我只得解羅帶且換衣巾。在頭上忙把金釵摘定，轉身來脫鳳衣解下羅裙。啊，六幅湘紋！”樂隊奏優美抒情的曲牌，楊玉環邊舞邊接唱：“我這里忙移步把那溫泉來進，不由人羞答答難以為情……脫罷了羅衣溫泉來進，一霎時蒸騰得水汽氤氳！揭羅裙甩羅袖池中立定，溫泉水清如鏡活潑精神！用雙手挹清流把凝脂洗凈，出池來只覺得嬌弱難勝！”唱詞文雅精致，僅用“六幅湘紋”四字即顯示楊貴妃衣服之華美；對溫泉水的描繪原詩僅一“滑”字不夠生動形象，戲詞則先用比喻“清如鏡”，繼而把寫人的“活潑精神”用來寫水，亦可謂新穎奇特。“蒸騰”和“水汽氤氳”更貼合溫泉水的特點。“凝脂”形容美女潔白細嫩的肌膚，洗凈凝脂之后“嬌弱難勝”也優于原詩“嬌無力”。整個沐浴過程有音樂伴奏，有婀娜多姿的舞蹈，給了觀眾極佳的藝術享受。

京劇唱段還有很多并非據古典詩詞改寫擴寫的原創，皆詩意濃郁，可與唐宋頂尖詩人的名篇佳作相媲美。例如《貴妃醉酒》楊玉環出場的唱詞：“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又早東升，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皓月當空，恰便似啊嫦娥離月宮……玉石橋斜倚把欄桿靠，鴛鴦來戲水，金色鯉魚在水面朝……長空啊雁，雁兒飛，雁兒并飛騰，聞奴的聲音落花蔭。這景色撩人欲醉，不覺來到百花亭。”楊貴妃應唐皇帝之約赴百花亭夜宴，這段唱詞細致描繪了御花園的月夜美景。誠如王國維所言“詞以境界為上，有境界自成高格。”玉石橋、金色鯉魚、長空雁，都從人物眼中寫出，“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是為“有我之境”。值得贊賞的還有景色擬人化，不直說景色真美，而用一“撩”字，似醉未醉的狀態著一“欲”字，足見劇作者煉字之功力！

“水殿風來秋氣緊，月照宮門第幾層。十二欄桿俱憑盡，獨步虛廊夜沉沉。紅顏空有亡國恨，何時再會眼中人！”是《西施》一劇中的唱段，與上述《醉酒》的唱段同為絕代佳人詠御花園月夜景色之作，融情入景，情景交融而同中有異，毫不雷同。前者形式上屬長短句，后者為六句七言詩；人物感情前者歡愉，后者悲戚。這個唱段以秋夜為背景，“悲哉秋之為氣也”，一個“緊”字既寫秋氣之肅殺又狀人物內心郁悶不舒；“沉沉”寫夜之深沉，又何嘗不是描繪人物心情沉重！此所謂一切景語皆情語。“獨自莫憑欄”，美女西施不但憑欄而且“十二欄桿俱憑盡”，可想其哀愁之深重。且她抒發的不止是個人命運之哀愁，更把亡國之痛和故國之思融入其中，“眼界始大，感慨遂深”！

《白蛇傳》由田漢整理改編，其文學性不同凡響。《斷橋》一折講述白素貞于金山寺激戰之后撤至西湖斷橋，想起當日游湖與許郎雨中相遇也曾路過此橋，撫今追昔，無限感慨悲傷：“看斷橋橋未斷卻寸斷了柔腸！”她體力耗盡，腹內胎兒又將分娩，疼痛難忍。恰好許仙從金山寺逃出也來到斷橋，白娘子又驚又喜，高叫一聲“官人”聲淚俱下！而小青深恨許仙背叛，仗劍必欲殺之。經過一番耐心勸解，小青終于原諒許仙，稱許仙為姐夫，不再要殺。這折戲的末尾，許仙和小青一左一右攙扶白素貞緩步登上斷橋，白娘子深情地唱道：“難得是一家人患難重見，學燕子銜泥土重建家園。小青妹扶為姐清波門轉——”這三句敘事，平淡無奇，而末句異峰突起，出人意表：“猛回頭避雨處風景依然”——當年雨中借傘兩相愛悅的浪漫情景閃回，風景依然而物是人非，蘊藏著巨大的感情容量，戲有盡而意無窮！

據《紅樓夢》改編的《紅樓二尤》，主要講述了依附賈家的貧女尤二姐和尤三姐的悲劇故事。其中尤三姐看戲后暗戀戲中主演柳湘蓮的一段唱詞是“替人家守門戶百無聊賴，終日里坐春閨愁上心來！那一日看戲文把人戀愛，你看他雄赳赳一表人才！回家來引得我啊春云叆叇，女兒家的心腹事不能夠解開。也只好啊耐心情機緣等待……”詩貴含蓄，愛上英俊青年不直說愛，而巧妙地用借喻手法委婉地表達心情如春天云氣彌漫，恰如其分！這“叆叇”一詞難為編劇從何想來，如此生動形象地表現了情竇初開的少女心思。

四、結語

京劇里像這樣優美抒情的詩詞俯拾即是，如果逐一列舉，恐怕贅言為洋洋萬言長文！僅舉幾例即可以窺豹一斑。“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不了解京劇，難窺中華文化的全貌。觀賞并熱愛京劇，可以提高民族自尊心與民族自信心，提升文學藝術鑒賞水平，如此優秀的國粹藝術還需大力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