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王”在哪里

張苗苗

圖書典藏館

尋找魚王

我們尋找魚，獲得魚。

關于魚的一次次回憶，差不多構成了整個童年生活中最深邃的情感貯藏。

我真想講出一些好的魚故事。

我以前講了不止一個，但這一次，我算是講出了藏在心底深處的、從前并沒有多少機會示人的傳奇故事。

翻開《尋找魚王》，第一眼讀到的是這一段話。

合上書之前，最后讀到的是這本書的內容簡介——

在干旱貧瘠的邊遠山區，有一位雄心勃勃的少年，立志實現歷代人的夢想，去大山深處找一位傳說中的“魚王”。少年最后從他們驚心動魄的生命傳奇和樸實深沉的日常生活中，得到了遠比獵魚絕技更為寶貴的東西，這就是通往永恒的精神世界、開啟嶄新的人生意義的探索。

讀《尋找魚王》就像是在經歷一場沉靜的冒險，你像是走在一個夢里，永遠也不知道前方等著你的是什么。當結局到來的時候，你會覺得意猶未盡，你會因為故事的結束而感傷。

《尋找魚王》是我國當代著名作家張煒先生的作品。關于這個作品，張煒老師說：“我的童年有許多與魚打交道的機會，因為我生活在海邊、河邊。捉魚成為最有趣的事情。魚是朋友，它們在我眼里有一種奇怪的神秘感。后來我又到大山里生活，山里要捉到一條魚卻極其困難，這和海邊的生活與見聞形成了兩極化的對比。我寫的都是自己的經歷，是自己看到的或是親自試過的。前幾年我遇到了一位大河邊上的魚王，這個老人的經歷又勾起我童年的回憶。他的傳奇加上我的經歷，就寫成了這本書。”

《尋找魚王》榮獲第十屆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授獎詞這樣寫道：“《尋找魚王》精湛而深邃，豐富而浩淼，體現著中國兒童文學的文化自信。世事變遷，但時間和自然之中深藏著指引人生的恒常之理。張煒讓少年和野地互相發現和界定，構成一個道法自然的精神世界，傳遞著關于人類如何達至善好生活的基本經驗。”

精彩片段

師傅的小石頭房子

師傅的小石頭房子看上去矮矮的，因為它伏在底下一大截，如果進到里面，卻會覺得寬敞。它由一道小門連著外面的棚子，還有一截石頭壘成的地道，差不多就是一座令人喜愛的小迷宮了。地道里放了大大小小的壇壇罐罐，裝了各種好吃的東西。棚子里掛了許多雜物，有辣椒串兒、大蒜串兒、一束束草藥，還有一些皮繩和布條等。棚子和地道從外面也可以進入，但要搬開柴草之類的掩護才找得到入口。

一個淺綠色壇子里裝了香噴噴的魚醬，貓蹲在上面，像是在守護。

師傅也有一片地，不過它小得很，只有兩個炕面大小。但是這一小片地特別肥沃，蒔弄得精細極了，地里沒有一顆石子，也沒有大點兒的土塊。地里種了蔬菜，有韭菜和茄子，還有辣椒和白菜、豆角。石堰旁還長了幾棵甜瓜，眼看就要熟了。師傅領著我到田里干活，除草松土。那甜瓜的氣味越來越濃，師父笑吟吟地摘下來和我分食。我們并排坐在石堰上，吃著瓜。我來到小屋許久了，第一次看到他臉上的笑容。

山里的春天

山里的春天來得慢。山陽坡的春天先來，山陰和谷底的春天就晚得多了。山水日夜嘩嘩響，谷地有水淌下來，雪被水一洇也開始融化，整個大山都是一股水腥味兒。貓站在門口嗅著，瞇眼看著，一臉愁容。我站在貓的身旁，忍不住心里的激動。我跑回屋里喊：

“師傅，有大魚！”

師傅正在抽煙，磕磕煙鍋出門，看著谷底涌過的水，皺著眉頭。水越積越多，因為下游的冰雪還沒有化完，攔住了水流。我指著粗壯的水勢，還在說魚。師傅搖搖頭，回屋里了。

春天全部來了，山花開了，水聲小了。融下的雪水流走了，只有不多的水積存在低洼處。師傅的心情好多了，他終于催促我回家了。

師傅是“旱手”

“捉魚這個行當里，也不是人人都有一副好水性，那得看怎么捉、在哪里捉。如果在大河、大海、大湖里，那非得好水性不可，沒有這個本事就別想成為一個好漁人。這樣的人算是‘水手’，他的身子是濕的，時不時就要沾水……”

“如果在沒有多少水的大山里，那就不一定會水了，因為捉魚的人不用鉆到水里去，他只要能認識有魚的水和沒魚的水就成。魚在哪里、大或小，都要知道，然后就是把它捉上來。這些人是‘旱手’。”

貓瞪著眼睛聽，這會兒一下下舔著手，好像它就長了只“旱手”一樣。

我聽明白了，原來眼前的師傅就是一只“旱手”啊！他沒有在風浪里駛船撒網，也沒有潛到水底，因為那沒有必要啊！他總能找到大魚藏身的地方，然后把它逮上來，這就是大山深處的“魚王”啊！

作家播音臺

我曾經一個人在山林里奔波，當時剛滿十七歲。那是一段艱難的日子。我今天回憶那些的時候，總要想起幾個絢麗迷人的畫面，它使我久久回味。記得我急急地頂著烈日翻山，不知不覺鉆到了山隙深處。強勁的陽光把石頭照得雪亮，所有的山草都像到了最后時刻。山間無聲無息，萬物都在默默忍受。我一個人踢響了石子，聽著孤單的回聲。后來我從一個陡陡的礫石坡上滑下來，腳板灼熱地落定在一個小山谷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清澈透底的亮水，是彎到山根后面

去的光滑水流。這時我發現，這條水流的基底由砂巖構成，表層是布滿氣孔的熔巖。水在上面滑過，永無盡頭地涮洗，有一尾黃色的半透明的小魚臥在熔巖上，睜著不眠的小眼。細細的石英砂浮到身上，像些富有靈性的小東西似的，給我以安慰。就是在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我年輕極了，簡直就像熔巖上的小魚一樣稚嫩，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成長，可以往前趕路。”不久，我登上了那座山。

一個在原野和大山中度過童年的人，必會對自然萬物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那是生命與生命的對話，是一次次深刻的生命交融。有些感受和最初的印記是永遠難以忘懷、永遠難以褪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