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隱喻與戲劇表現力

李花

【摘 要】音樂劇兼具了現代戲劇、音樂和舞蹈藝術特點，音樂劇大師安德魯·韋伯創作的音樂劇《貓》是音樂劇藝術領域的代表作，曾一度被稱為最成功的音樂劇。多數研究者認為《貓》的成功在于其舞臺表演藝術的高度創新，但反觀音樂劇發展史，很少有一部作品能夠持續公演近十年，作品還存在有效迎合大眾審美現代需求以外的獨特因素，筆者認為這種獨特因素源自作品中大量出現的現代人文隱喻。本文重點探討音樂劇《貓》的現代意識描寫和人文隱喻特點，并對所構建的戲劇表現力進行解讀，希望為該作品的研究提供新的視角參考。

【關鍵詞】《貓》；現代意識覺醒；人文隱喻；戲劇表現力

中圖分類號：J83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04-0015-02

音樂劇《貓》是由著名音樂劇大師安德魯·韋伯所創作，劇本改編自艾略特創作的兒童長詩《擅長裝扮的老貓精》，表面上這是一部兒童作品，但有過諾貝爾文學獎獲獎經歷的艾略特也對這個簡單的故事賦予了復雜的魔幻主義色彩，安德魯在二次創作中就將這種魔幻主義發揮到了極致，全劇隨處可見的人文隱喻也讓這部作品在娛樂性之下具備了大多數經久不衰的藝術作品的文化獨特性。

一、從戲劇結構看《貓》的現代意識覺醒

（一）模擬人的社會意識覺醒。《貓》的戲劇結構設計十分簡單，講述杰里科貓王國中年度聚會時，領導者老杜特羅內米挑選最獨特的貓并送往天國的故事，聚會中每一個貓都努力展現自己的特點，希望能夠被選中。這是一種十分獨特的擬人的社會縮影式展示，其中一位名為格里澤貝拉的雌貓外出游歷，歷經多年苦難遺憾而歸，但這個王國卻沒有貓愿意接納和原諒她，她回憶起年輕時的過往，對比當下情境，心中苦楚與無奈集中爆發，一首《回憶》將她內心的追憶與渴望盡數道出，這才換來老杜特羅內米和眾貓的原諒，最終被選中去往天國，格里澤貝拉獲得自己的新生。《回憶》恰恰是格里澤貝拉社會意識覺醒的體現，她的歌聲震撼了所有貓，當最年輕的小貓和她握手，眾貓選擇原諒她，此時她的社會意識徹底覺醒了，對社會生活、社會制度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從而與貓社會意識同步。

（二）人性意識的覺醒。《貓》對于貓形象的刻畫是外在和內在兼重的，外在刻畫強調對舞臺特殊審美的維持，內在則提供給觀眾一定的審視與反思空間。正是在戲劇結構上預留的反思空間，也讓該劇在舞臺表演中具備了十分顯著的布萊希特主義風格，劇本不強調對觀眾的說教，在戲劇內容安排上采用了表面的“陌生化”處理；而在表演上高度維持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風格，始終維持高度擬人化的表演，強調與角色融為一體。這些形色各異但又無比熟悉的貓的形象為貓的人性意識展現提供了巧妙的外部框架，比如麥卡維迪的陰謀被揭穿，眾貓會有真實的不喜，也有對老杜特羅內米的思念，這恰恰是貓的人性意識的體現。對于觀眾而言，劇中各色貓的故事恰恰反襯了現代人在人性上的迷失，但最終所有的貓都希望獲得升往天國的資格，這或許就是人類對美好人性向往的隱喻，麥卡維迪的故事也是安德魯·韋伯所希望表達的現代人性迷失，也希望以此喚醒人們的人性意識覺醒。

（三）個體意識覺醒。《貓》的開場重點介紹了這個叫做杰里科的貓王國，同時也介紹了貓的三個名字，其中有一個特別的“秘密的名字”，這個名字不像家庭中日常的名字被他人呼喚，也不像那個高雅的名字般夾雜著外界賦予自己的意義，這個名字只有貓自己知道，是貓對自己的評價，這是貓的自我認同，也是貓的自我追求。現代文學評論普遍認為文學作品中角色的名字普遍有較強的隱喻特性，或用于補充角色形象，或用于揭示角色內心。在《貓》中，每一個貓都有三個名字，那個秘密的名字無疑就是那個有強隱喻特征的名字。對于眾貓而言，秘密的名字就是自我追求，這表現出十分明顯的個體意識覺醒特點，他們不僅僅是象征某個人類群體的貓，同樣在這個小的擬人社會中展現了個體意識的社會發展的價值，由此來引發觀眾對個體意識的重新審視。

二、《貓》的人文隱喻

（一）杰里科王國對世俗世界的隱喻。《貓》中最明顯的世俗隱喻是劇末老杜特羅內米的告誡，這句話打破了舞臺的第四面墻，它不僅在告誡家族中的眾貓，同樣也在告誡臺下的觀眾。這是創作者最突出的現實隱喻，他認為《貓》的世界與現實并無不同，這個故事里同樣有欲望，有親情與愛情，也有形形色色的斗爭，這是世俗世界隨處可見的故事，描繪了現代人的迷失現狀，也呈現了對現代社會的人文情懷。

（二）貓的第三個名字對現實世界現代意識覺醒的隱喻。下水道的聚會中所有杰里科貓都在追尋自己的名字，追尋那個不被其他人所知的第三個名字，追尋那個被人類拋棄太久而被忘卻的本性的名字。他們對于自我的探尋本質上是自我意識的覺醒，同時也是自我迷失后的尋找，雖然他們的故事發生在人類世界的地下，但這個狂歡的世界中仍是貓們的天堂，他們狂歡，他們表達，他們如同人類一般復雜，但也如同人類一般努力探究自我價值，這就像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歐美社會發展一樣，大眾努力地在高速發展的繁蕪社會中找尋自我的價值。

（三）格里澤貝拉的《回憶》對現代迷失性的隱喻。故事中格里澤貝拉回歸之初是被周遭眾貓所厭棄的，此時的她并未理解“貓”的社會屬性，她此時所感受到的冷漠正如當年自己最有魅力時的離開一樣冷漠。她回歸時蓬頭垢面、步履蹣跚的形象恰如現代人迷失的生活，當她唱起那首直擊人心的《回憶》時，那個在過去擁有無限魅力的貓才找尋到生活的真諦。杰里科王國最終接納了這個曾經迷失過的貓，這是一種對理想中的崇高世界的贊揚，這也正是創作者對于現代人迷失問題的樂觀處理，他希望現代社會能夠用更開放、更平和的態度去寬恕、接納和理解曾經違背社會秩序的人，這也是創作者對現代迷失性尋找的最直觀的態度。

三、《貓》的現代人文隱喻所形成的戲劇表現力

在多數人來看，《貓》模擬貓的嫵媚靈動，每個貓也都有自己的名字和性格，但劇情上的平淡讓整個劇情缺少沖突和高超，舞技本身似乎也不足以讓觀眾時刻打起精神，甚至認為這個本為少兒創作的節目在內涵上的貧乏有負其盛名。

在筆者看來，《貓》最大的價值并非聲樂演唱、舞臺表演抑或是舞臺美術，而是其大量采用的現代人文隱喻。只有耐心體驗和審視每一個角色的象征意義才能更真切地感受到作品所帶來的沖擊性。這部作品從海報開始就處處透露著人文隱喻，例如海報中那雙靈動但詭異的貓眼醒目而耐人尋，細看時不難發現貓眼中的黑色正是舞者的寫意姿態，一方面它含蓄地傳達著劇情的表現形式——人以舞姿演繹貓的形象，另一方面，透過貓眼我們看到的卻是人的世界。再到劇中來看，這個原本簡單的故事如果舍去了這些人文隱喻，那么這形色各異的貓也就沒有出現的必要了。形色各異的杰里科貓們隱喻了現實世界中的善與惡，烘托了劇本對于道德和拯救的宣揚，簡單的寓言故事在兒童看來神秘而有趣，在成人看來處處都似曾相識，也引人深思。直到老杜特羅內米說出那句“這里雖然講的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故事，但是它很像你們所處的世界，其中有你，也有他”，觀眾才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戲劇表現力也被推上了頂峰。

四、結語

《貓》是音樂劇發展史中最成功也最經典的作品之一，大多數藝術研究者和普通觀眾認為該劇只是普通的寓言、童話，實際上作品中蘊含了大量的現代人文隱喻，創作者并不是要以作品來倡導人們學會寬容與愛，而是通過貓的夸張世界所呈現的寬容與愛來引發世人的反思，使現代人從中發現自我的迷失，尋求現實的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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