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但不頹廢，自信又自期

【摘要】《項脊軒志》抒寫了家道中落的哀婉，人亡物在的悲傷，但在哀婉與悲傷中我們看到的不是頹廢，而是歸有光對功名自信和對家威重振的自期，這種自信和自期源自于這個十八歲青年對自我的肯定，也源自于親人對他的期盼和鼓勵。

【關(guān)鍵詞】悲而不頹；躊躇滿志；興邦知禮；重振門楣

【中圖分類號】G622 【文獻標(biāo)識碼】A

《項脊軒志》是歸有光的經(jīng)典著作，傳統(tǒng)觀點認(rèn)為此文“是作為一個沒落地主家庭的子弟，對家道中落的身世發(fā)出了惋惜和哀鳴，同時也是在沉痛地憑吊個人遭際的不幸。”①今重讀此文，感覺作者悲傷但不頹廢，對功名充滿了自信，對家族重振充滿了自期。

史料記載歸有光七歲入學(xué)，九歲能文，十四歲應(yīng)童子試，二十歲以第一名補蘇州府學(xué)生員，是一個被寄予厚望的少年天才。《項脊軒志》的屬文時間是作者十八歲時完成了前五段，十三年后補寫了最后兩段。②

一、修葺項脊軒寄寓了歸有光對前途的期盼

項脊軒原本是仆人們居住的地方，這個又小又舊又破的項脊軒是個不折不扣的陋室，十五歲起歸有光就在這里讀書。家族的敗落令歸有光只能以此作為自己的讀書之地。雖然條件簡陋，但他發(fā)奮苦讀的決心異常堅定。他親自修屋、辟窗、筑墻、植樹，項脊軒成了讀書的勝地，白天“庭階寂寂，小鳥時來啄食，”，夜里“明月半墻，桂影斑駁”，此時的歸有光躊躇滿志，借書滿架，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和期望，相信憑借自己的努力可以興邦知禮重振家威。

二、母親的教誨，祖母的重托，令歸有光不忘使命，奮勇前行

八歲時母親不幸離世，這成為歸有光心頭難以割舍的傷痛，年幼喪母令歸有光過早品嘗了失去親人的痛苦。歸有光四歲開始識字，七歲上了縣學(xué)，在這段日子中經(jīng)常是“孺人中夜覺寢，促有光暗誦《孝經(jīng)》，即熟讀，無一字齟齬，乃喜”③。母親希望孩子能憑所學(xué)安身立命。《項脊軒志》中老嫗告訴歸有光：“汝姊在吾懷，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門扉曰：‘兒寒乎？欲食乎？’吾從板外相為應(yīng)答。”那一聲：孩子你冷了嗎？想吃東西了嗎？勾起了歸有光的對母親的無盡思念，“追惟一二，仿佛如昨，馀則茫然矣。世乃有無母之人，天乎？痛哉！”④對于十八歲的歸有光來說，母親的笑貌已經(jīng)依稀有些模糊，但母親那充滿溫情的問候和教誨縈繞耳畔，悲從中來，然淚光中仍要砥礪前行，早一天及第登科才能完成先母遺志。

年幼的歸有光跟祖母的感情甚篤，“大類女郎也”的感慨是祖母看到孫兒在默默攻讀時的欣慰之語。“兒之成，則可待乎！”，祖母對這個孩子是滿懷期待的；“他日汝當(dāng)用之”，這一無言的重托令尚未取得功名的歸有光放聲痛哭，重振家族的責(zé)任再次砥礪著他要奮勇前行。

三、自比寡婦清和諸葛亮，彰顯了重振門楣，治國平天下的人生理想

歸有光喜歡讀《史記》，十八歲寫就《項脊軒志》時，結(jié)尾有一段模仿太史公的議論：“項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后秦皇帝筑女懷清臺；劉玄德與曹操爭天下，諸葛孔明起隴中。方二人之昧于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區(qū)區(qū)處敗屋中，方揚眉、瞬目，謂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謂與坎井之蛙何異？’”

遺憾的是此段議論被大多數(shù)教材刪掉了，這就影響了對作者情感的理解。這段文字中作者以寡婦清和諸葛亮自比，他認(rèn)為自己的處境就跟寡婦清諸葛亮發(fā)跡之前的一樣，偏安一隅名不見經(jīng)傳，但將來必定會像寡婦清那樣把祖業(yè)發(fā)揚光大，像諸葛亮那樣完成振國安邦的宏圖偉業(yè)。展現(xiàn)了不甘心久處一隅，要努力實現(xiàn)重振家業(yè)、光宗耀祖的雄心壯志。

四、對亡妻的追憶既有物是人非的悲戚，也暗含著著伉儷情深的甜蜜

對亡妻的追憶是正文完成十三年以后補記的。此時的歸有光已人到中年，科場卻屢屢失意，振興家族的希望變得遙遙無期，這段對亡妻的追憶就流露著一種壯志難酬、哀婉凄惻的傷感，但作者依然不是頹廢的。追逐功名之路都是孤寂的，嬌妻魏孺人的到來改變了這種現(xiàn)狀，這位嬌妻或“從余問古事”或“憑幾學(xué)書”，夫妻間舉案齊眉，鶼鰈情深。魏氏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她常常鼓勵歸有光要自立自強，“吾日觀君，殆非今世人。丈夫當(dāng)自立，何憂目前貧困乎。”⑤這些鼓勵令前途渺茫的歸有光又燃起新的希望。遺憾的是這位嬌妻僅僅陪伴了歸有光六年就撒手人寰，中年喪妻令歸有光多了一些難以言說的苦楚，只有庭院中那棵亭亭玉立的枇杷樹還在時時提醒他佳人已逝，功業(yè)未成，仍需努力！

縱觀全文，作者借“項脊軒”寄托了對母親、祖母和妻子的懷念和對家道的中落無比傷感。但傷感之余并沒有意志消沉，因為寫作正文是歸有光風(fēng)華正茂，家族的責(zé)任，親人的期盼，令他對未來滿懷著憧憬和期待，他還沒有經(jīng)歷太多的坎坷，不能拿后來“八上春宮不第”的科舉經(jīng)歷來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對亡妻的追憶，是三十歲以后補寫的，傷逝之痛中暗含了一種造化弄人的無奈，但感情脈絡(luò)與正文是一脈相承的，志向未成，仍需努力，在教學(xué)的過程中這一點尤其值得注意。

注釋

①吳小如.古文精讀舉隅[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 2002：378.

②田干生.《項脊軒志》的寫作時間及主題考辨[J].揚州師院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1989（3）：43—44.

③④歸有光.先妣事略.震川先生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593—595.

⑤歸有光.請敕命事.震川先生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 社，2007：596.

參考文獻

[1]張至真. 從《項脊軒志》看中國傳統(tǒng)士大夫的使命意識[J].教育研究與評論，2011（7）.

[2]陳祝華.經(jīng)典常讀常新——《項脊軒志》文本意義新解[J].名作欣賞，2012（24）.

作者簡介：張雷，1976年生，中學(xué)一級教師，文學(xué)學(xué)士學(xué)位，研究方向語文課堂教學(xué)。

（編輯：龍賢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