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東山聞花香

逢君

海寧市區的東北端，有一個山水型的城市綜合公園，名為東山公園。因位于鎮東，與西山（紫微山）隔水相對，故名東山。東山公園以“水鄉藝苑賦新意，山環水繞蘊古風”為定位，是海寧市民休閑娛樂的好去處。東山不高，只有88米。但這不高的小山上，草木豐茂，鳥啼聲聲，充滿著勃勃生機，風景十分宜人。且“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東山有著豐厚的歷史文化底蘊。據史料記載，因宋代有一位曾任臨海、南陽兩郡太守的沈景葬于此山，故東山得沈山之名。又因相傳山上有漢代被呂后任命為左丞相的審食其之墓，故又稱審山。

歷史上，東山曾有智標塔、唐代詩人顧況及劉長卿的讀書臺、秦皇磨劍石、葛洪煉丹井等不少名勝古跡，有問松亭、望海樓等東山十景。隨著歷史的變遷，這些景物多已湮滅，但它們留下的精神內涵，化身于山中的一石一水、一草一木中，使得東山有了別樣的內涵與氣質。雖然景物已遍尋不見，而傳世的筆墨卻永垂不朽。王陽明、高啟、祝允明等才子墨客，登臨東山，有感而發，留下了膾炙人口的詩篇。

從西門進入，來到西門廣場。入口，可見白石雕成、刻有山水花鳥紋的牌樓，上書“翠嵐挹秀”四個繁體大字，意為“青色的山霧引出山間秀色”，私以為這四個字用得恰到好處。東山水系豐沛，山上有著涓涓細流，又三面被河流環繞，山上的氣候略為潮濕。但因山勢不高，霧只有淡淡的一層，如一層極薄的輕紗，若隱若現，草木的秀色與生機不被山霧所籠，反而隨著霧的彌漫，漾滿整個東山。牌樓柱基處，雕刻有倒立著的小獸，小獸有點像獅子，身披云紋，口銜石柱，又因倒立，顯得格外生動、有氣勢。廣場由白色石塊鋪成，石塊上雕刻有簡潔的云紋，既起到裝飾作用，又不失大氣莊重。廣場的四角拐角處，建有四個回廊，如同朱紅色的相框一樣，將廣場裝裱起來。回廊由紅色的木柱構成，廊頂覆蓋青瓦，周圍種植翠竹等綠植，可供游人在此休息。

離開西門廣場，沿著山路向上走一小段路，可看見一個國防教育公園，旁邊便是硤石中學。國防教育公園中，有南京軍區贈送的飛機、坦克、火炮、高射機槍等軍用之物。繼續前行，來到山間的一汪小池塘。池塘的水源，是從山上奔流下來的小溪。這里的溪水尤為低調，在夏日鳴蟬的喧鬧聲中，幾乎不聞其響。溪水掩映在茂密的水草林木中，隱藏在被歲月磨平棱角的山石間，若非仔細留意，很容易被人忽略。池塘周邊用木板搭起了小徑，池塘中有由石塊組成的汀步，在周圍綠水青山的掩映下，顯得別有意趣。池中，一叢叢睡蓮不懼驕陽的熾熱，或白或粉的花朵，于團團蓮葉中露出嬌顏，成為一片翠綠中最鮮艷的顏色。垂柳在池邊，臨水自照，顧盼自憐。若說睡蓮勝在顏色，那垂柳則勝在姿態。一陣微風拂過，柳條斜斜飛起，飄逸若仙。

東山公園的山路以健康步行道為特色。不同于一般山路的崎嶇陡峻，東山的山路顯得十分平坦。山腳處，是寬敞的水泥路，可供步行，也可供駕車。路邊最多的綠植，是迎春花。春日來這里，燦爛的春光與金燦燦的迎春花相得益彰，行走在此間，只覺春日無限好，讓人頓感充滿活力。若只有迎春，未免顯得單調。在迎春花叢間，還頗為巧妙地雜植了青楓、樟樹等較為高大的喬木，更有櫻花、玉蘭、梅花等各色花朵，緩解了視覺與身體的疲勞。這些草木的種植，并無一定的規律，讓人永遠不知道接下來會看到什么樹，賞到什么花，一步一換景，一步一驚喜，顯得隨性天然。這種種植方式，減少了山路人工雕琢的“匠氣”，增添了自然的野趣，既讓人在行走中節省力氣，又不影響人親近大自然，非常適合“懶人”來攀登。經過山間的小池塘后，山路慢慢開始變陡峭。此處的山路，由石板、石塊鋪成。有的路段，石板路寬闊整齊，踏上去平坦踏實；山路較陡的路段，則由較小的石塊鋪成，給登山者帶來了一些小小的挑戰。隨著山體高度的逐漸增高，樹木也漸漸高大起來。環顧四周，可見柿樹、石楠、青桐、榆樹、櫸樹、構樹、楓楊等。若是一位粗心的游客，眼中就只有高高低低的綠意，而一旦細心起來，會發現這些樹木各有各的特點，各有各的美感。東山仿佛一個草木的天堂，各種草木都在這里，安然生長，欣欣向榮。

快到山頂，紫荊樹慢慢多了起來。此時正值盛夏，紫荊結滿了綠色的、略有些干癟的豆莢，一串一串，裝點著樹木，看著十分熱鬧。再往上走，來到了東山標志性的建筑——智標塔。智標塔始建于東晉時期，一開始名為八福塔。后來，宋朝一位名叫智標的僧人，對八福塔進行了重建，塔名也改為智標塔。2003年4月，智標塔下意外發現了一處地宮，經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搶救性發掘，出土了舍利子、鎏金佛像、阿育王塔、唐宋金元時期的錢幣等珍貴文物數十件。智標塔后來進行了重建，于2010年1月重建完工，同年2月對外開放。

智標塔院門前，栽種了兩棵香樟樹，樹身粗壯，想必已有多年的歷史。院門對面，則刻有《智標塔重建記》，字體在行楷之間，不失工整，又靈動俊秀，落款為“顧易生敬撰”。顧易生為復旦學者，祖籍浙江海寧，遠祖中有唐代詩人顧況，與海寧的淵源十分深厚。

塔院由拂云殿、倚綠廳、省心樓和游廊組成。拂云殿屋頂的脊獸，魚尾龍頭，龍嘴咬著屋脊，很別致。殿內的展柜里展示了從智標塔地宮發掘出的文物圖片40余幅。倚綠廳廳如其名，門前栽有翠竹芭蕉，是典型江南院落的特點。廳內展示著清嘉慶八年的硤川全圖，觀此圖可了解當時硤川的全景。省心樓的《智標晨旭》則展現了海寧“兩山夾一水”的新城市面貌。站在游廊處，可以向下俯瞰，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翠綠。高處雖“不畏浮云遮望眼”，卻因樹木實在高大濃密，使人看不清東山的山勢，只覺進入了一片綠色的海洋。

智標塔為七層寶塔。第一層展示了地宮發掘時的場景，并且將智標塔不同時期的老照片陳列出來，為游客作了一個簡單的歷史回顧。塔的夾層則用石頭雕刻了海寧籍佛教名人的雕像，并介紹了其生平。二層和三層是一些木雕作品，展示了僧人智標為重修智標塔而付出一生心血的傳說故事。這些木雕作品栩栩如生，細細觀之，讓人沉浸在那一段遠古的歷史中。智標塔的五層和六層，著重展示國家級工藝美術大師周錦云創作的甌塑作品，重現了海寧舊二十四景中的桃源著雨、鵑湖塔影、菊莊秋色、東岳霽雪的四季景觀和東山香市、碧云夕照的晨夕畫面。塔的最高層以線刻紫銅鍍金壁畫的形式，講述佛經中的故事，展現了八相成道的場景。銅雕的宋十八羅漢形象生動，中間則是16尊觀音像。

游覽完智標塔，便可下山了。下山之路，比上山之路更為順暢。不知不覺間，便來到山腳處，回首綠波處，讓人感到意猶未盡。這里十分適合閑暇時來，賞賞綠意，聞聞花香，半日時光，便倏忽而過，只余愜意與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