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祭，魏則西之于留學

孟蕾

這就是搜索引擎的惡，它掌握了大部分普通人接觸互聯網信息的唯一入口，卻利用某種信息的不對稱，讓一些控制了資本的少數人（如競價排名、刪帖）對大部分人展現他們想展現的東西，留學信息亦是如此。

2016年4月12日，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的學生魏則西在家中去世。兩年過去了，魏則西父母、百度競價排名、莆田系又經歷了什 么？

2016年2月，知乎上有人提問：“你認為人性最大的惡是什么？”

大學生魏則西，在知乎上回答了自己的經歷—他在北京武警二院就醫無效的故 事（圖1）。

2014年還在讀大二的魏則西被診斷出患有晚期滑膜肉瘤，這是一類罕見的軟組織肉瘤，迄今沒有有效的治療手段，生存率極 低。

像普通人做的那樣，魏則西去百度尋找答案，畢竟2009年擠走谷歌之后，百度成為國內第一大搜索引擎。通過百度搜索，魏則西來到武警北京市總隊第二醫院嘗試“腫瘤生物免疫療法”。沒想到，這次，他跳入的不是百度的坑，而是奪命深淵（圖2）。

魏則西：“百度，當時根本不知道有那么邪惡，醫學信息的競價排名，還有之前血友病吧的事情，應該都有明白它是怎么一個東西?！?/p>

兩個月后，2016年4月12日，魏則西在家中去世。他的離世將競價排名、百度、莆田系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兩年過去了，圍繞這個悲傷故事的三方又經歷了什么？

年過半百的失獨父母沒有等來道歉

王可卿（魏則西母親）仍用著魏則西生前的手機，桌面是兒子生病期間蒼白的笑 容。

她打開魏則西的知乎賬號，粗糙的手指劃著屏幕，“你看，有十三萬六千人點贊 咧?！?/p>

王可卿常常想，為什么走的是兒子，不是她與丈夫間的一個。

“留我們兩個活著，有什么意思?！?/p>

“我們不在乎錢，我們想要道歉。”

魏海全想和很多人“講理”。一年多了，一口憋悶在胸中的氣始終未能出去，這口氣夾雜著對兒子極度的想念，以及對涉事方的失望。魏海全想不通的是，那個搜索引擎，與那個醫院，至今未對魏則西的事道歉。雖然已經開始了對簿公堂的程序，但可以想象，這是一場耗日持久的戰爭。

可是道歉又有什么用？如果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干嘛？

莆田系不僅沒有退市

反而更強大

2016年5月9日，國家衛生計生委聯合調查組公布了對武警北京市總隊第二醫院的調查結果，調查組認為武警二院存在科室違規合作、發布虛假信息和醫療廣告誤導患者和公眾、聘用的李志亮等人行為惡劣等問題。調查組責成武警二院及其主管部門采取以下措施立即整改。

6月中旬，因“魏則西事件”后曾一度消失于百度搜索結果中的醫療類“推廣”又重回大眾視野，并再度出現了莆田系醫院的身 影。

11月中旬，從百度排行榜上消失不到半年的莆田系醫院再次回到百度的排行榜上。而這一次，莆田系醫院更換了推廣手段，其中莆田系醫療美容醫院打出“醫美分期”的招牌，以貸款美容的形式再次打入百度的搜索頁面。

百度還是那個百度

競價權重過高、商業推廣標識不清

2016年5月1日，百度內部公告稱百度副總裁王湛因“違反職業道德、損害公司利益”而被百度開除。

5月2日，中國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稱已會同國家工商總局、國家衛生計生委和北京市有關部門成立聯合調查組進駐百度調查本次事件，據百度內部人士透露，當天百度CEO李彥宏已被約談。

5月9日，國家網信辦聯合調查組公布了該事件的調查結果，調查組認為百度搜索相關關鍵詞競價排名結果，對魏則西選擇就醫產生了影響，其機制存在付費競價權重過高、商業推廣標識不清等問題。調查組還要求百度公司整改，包括全面清理整頓醫療類等的商業推廣服務。

那么，付費競價權重過高、商業推廣標識不清等問題，真的整改了嗎？好像并沒有?！读魧W》拿“留學機構”搜索，小試了一把（圖3）。

搜索結果前5條，全部顯示廣告推廣。搜索排名第一的某某留學機構，得到的學生體驗反饋如下（圖4、5、6）：

2017年4月，《留學》雜志總第78期刊登一篇《誠信之殤：一個“空手套白狼”的騙局》的行業報道，某空殼留學機構在中國留學行業發展6年，欺騙金額高達2100多萬元人民幣，影響十多個中國家庭。然而現在，這個空殼留學機構依舊活躍在百度搜索上（圖7、8、9）。

這就是百度的惡，它掌握了大部分普通人接觸互聯網信息的“唯一”入口，卻利用某種信息的不對稱，讓一些控制了資本的少數人（如競價排名、刪帖）對大部分人展現他們想展現的東西。

百度搜索成留學宣傳首選

不得不承認，教育行業是百度競價的忠誠客戶。畢竟，百度可以為企業至少做到以下兩點。

1. 無條件靠前。拿留學行業來說，用戶不管在百度上搜哪些留學關鍵詞，排在前幾位的永遠是那么幾個，更有甚者，你搜一家留學企業的名字，百度會把這家企業的死對頭放在百度檢索的第一條。

2. 凡用戶瀏覽過的各種網頁、論壇、貼吧，其留下的痕跡都會被百度所記錄，并提供給競價排名較高的客戶。比如說，您可能某一天點進了一家留學機構的介紹，或許只是有心無心的瀏覽一下，但過個一兩天，這家機構就會打通您的電話，詢問您有何留學需求。只要您在百度的某處，或者說在互聯網上留下過電話號碼，這些信息都可以被抓取，被利用。另外，根據你瀏覽過的痕跡，百度還會在你接下來的瀏覽中，總以小窗的形式彈出他想讓你知道的信息，假如一不小心，你就又會點進那個鏈接。

舉個例子。假如在百度打上您想了解的關鍵詞，百度界面上就會跳出很多鏈接，界面左側排名即是依靠“百度競價”生成的，右側排名是“百度固定排名”的結果。一般排在前列的，都是付給了百度巨額的流量費用和競價費用的，您每點一次鏈接（您想了解或者處于無意），都會產生相應的流量費用，而且您所點的排名越靠前的，產生的流量費用就越多，這部分流量費用，完全是由參與競價的企業承擔的。

排在前列的，按照百度“高尚的價值觀原理”，一般會有某某資質或者某某政府認證，但那并不一定是完全可信的，但是假如您點進那些標明的資質或者機構認證的鏈接，那就又給企業增加了“負擔”，因為企業還要為這部分鏈接掏錢。拿留學機構來說，一些顯而易見、眾所周知的好的留學機構未必會排在百度的前列，原因也許只是因為他的“競價費”不夠高。

留學機構砸百度

付費的最終還是家庭

假如想在“百度競價”中獲勝，企業是需要付出昂貴代價的。留學并非暴利的行業，但眾機構又不想在這場“百度競價”的浪潮中被拍死在沙灘上，就只能硬著頭皮拿出至少30%的營收進了“百度銀行”。

據一家知名留學企業的老總透露，他們企業預算的一半都投給了百度。而“砸百度”站在商人的角度來說，也確實是個行之有效且簡單直接的運營方式。可是，假如留學機構的預算大部分都投資在了百度上，那么其他的投資就會相應的減少，或者賺取和他“百度競價”價格匹配的收入，在這場利潤的角逐中，百度這個“貼廣告的”可以發揮很大的作用，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人趨之若鶩、甘為其奴了。

也許在留學行業并不會出現類似醫療行業的生命拷問，但因為信息不對稱而導致的延誤學生留學時機或者造成財產損失的事件卻時有發生。

不僅僅是百度競價排名，在行業里留學機構也是魚龍混雜，幾乎每天都有消費欺騙行為在發生。

在這里，《留學》引用一句話表明態度：渡人渡己，是為善。誤人害己，人在做，天在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