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地球獨子”普陀鵝耳櫪不再孤單

陳斌

普陀鵝耳櫪（Carpinus putoensis）為樺木科（Betulaceae）鵝耳櫪屬落葉喬木，花單性，柔荑花序，雌雄同株，雄花序短于雌花序。于春季開花，9月底10月初果實成熟。果序長4—8厘米，具果苞4—8對，小堅果卵圓形。僅分布于浙江省舟山市普陀山島。普陀鵝耳櫪根系發達，具有耐陰、耐旱、抗風等特性，是中國特有的珍稀植物。1999年被列為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植物，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列為極危等級（CR）。2014年9月，省綠化與濕地保護委員會和省林業廳在全省范圍內開展尋找“浙江最美古樹”活動，舟山的這株普陀鵝耳櫪獲評“浙江十大名木”。

瀕危事出有因 ? 繁衍多重阻礙

傳說普陀鵝耳櫪并非中國原產，而是早先由緬甸僧人來普陀山時引進而來，不過由于它的繁殖率比較低，所以在其原產地早就已經絕跡了。

普陀鵝耳櫪被世界真正認定的歷史開始于1930年5月，由中國著名植物分類學家鐘觀學教授首次在普陀山發現，后由林學家鄭萬鈞教授于1932年正式命名。據記載，在50年代，普陀鵝耳櫪在普陀山不止一株，有數處發現，但到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普陀鵝耳櫪野生植株日益減少。現在地球上的野生普陀鵝耳櫪種群，僅在佛頂山慧濟寺西側幸存唯一一株原生母樹，迄今樹齡已有200余年。普陀鵝耳櫪是《國家120種極小種群野生植物物種名錄》中現存野生植株最少的一個物種，有“地球獨子”之稱。目前留下的這一株“珍樹”高約14米，胸徑60多厘米，樹皮灰色，葉大呈暗綠色，樹冠微偏。它雖歷經風雨滄桑，卻依然枝繁葉茂、挺拔秀麗。

普陀鵝耳櫪之所以會瀕危有多重原因。首先，特殊年代的毀林開墾，使其生態環境受到破壞，導致原有植株日益減少。其次，普陀鵝耳櫪的萌芽性差，植株砍伐后，萌芽難以更新。再者，普陀鵝耳櫪是雌雄同株，花序為風媒植物特有的穗狀花序，雄花在4月上中旬開花，雌花在4月下旬開花，雄花比雌花花期早10多天，花期重合時間短，雌、雄花相遇只有9天左右。而且雄花序在樹冠上、中、下部分均勻分布，雌花序則主要在樹冠上部，這樣的開花特性使得花粉活力弱，散粉時間短暫，花粉發芽力喪失快，發芽率低，自花授粉幾率受到很大影響。舟山群島屬亞熱帶季風氣候，普陀鵝耳櫪在花期時常遭遇降雨和大風以及隨之而來的堿性浮塵，嚴重影響雄花散粉和雌花受粉。這使其種子產量少、品質差、飽滿度也只有2%—4%，即100粒種子只有2—4粒是飽滿的，而且種殼厚而堅硬。加之海島地區大風頻繁，特別是開花結實期間，樹木常受大風侵襲，種子即將成熟時，又受臺風影響而多被吹落。母樹底下從未發現有天然更新小苗，天然更新極為困難，在野生狀態下，普陀鵝耳櫪自我繁衍很難進行。

保護不余遺力 ? 搶救多代接力

現僅存的一株普陀鵝耳櫪母樹，在保存物種多樣性和增添普陀島自然風景區景色方面都有重要意義。普陀山現被劃為國家重點自然風景保護區，并設置管理局，對普陀鵝耳櫪母樹的保護極為重視 。普陀山園林管理處積極采取防護措施，最大限度保持母樹的生命力;為了防止游人踐踏攀折，在樹干外圍設置水泥欄桿，在樹基外側修筑擋土墻，在大樹旁設立大理石宣傳保護碑，在樹基四周培土并種植地被植物麥冬;保護好母樹周圍植物群落。如今看來，對普陀鵝耳櫪母樹的保護措施取得了顯著成效，現原生母樹長勢良好，能年年開花結實，為該物種的保護和拯救奠定了重要的基礎。

自20世紀80年代開始，杭州市植物園、舟山市林業科學研究所和普陀山園林管理處科技人員為普陀鵝耳櫪繁育后代共同攻關，開展了規模較小的播種、扦插、嫁接等繁殖技術研究。20世紀80年代中期，舟山市林業科學研究所和舟山市普陀山園林管理處用采自原生母樹上的種子繁育的苗木，分別在普陀山慧濟寺東北側山坳的茶花園和定海區滕坑灣建立了2個普陀鵝耳櫪F1代實生子代群體保護林。其中，普陀山茶花園為西南朝向的溝谷，生境與原生母樹比較接近，現保留植株39株，樹齡為33—36年，均能開花，卻極少能采到可發芽的種子;滕坑灣子代林現保存有普陀鵝耳櫪F1代植株16株，樹齡30年，均能開花，也極少能采到可發芽的種子。截至2000年，成功繁育普陀鵝耳櫪子代苗木300多株，初步緩解了普陀鵝耳櫪的瀕危狀態。

2000年以后，舟山市林業科學研究所俞慈英教授級高工帶領的團隊對該樹種的保護和解瀕技術進行了持續的攻關研究，通過有性和無性繁殖的方式，不斷擴大子代種群規模。2007—2008年，舟山市林業科學研究所在F1代種群的基礎上，分別用采自原生母樹及普陀山和定海兩處F1代子代林母樹上的種子培育苗木，在定海滕坑灣新建了一處普陀鵝耳櫪F1代與F2代混合的子代林，現樹齡為15年。

經過多年的辛苦耕耘，如今繁育的普陀鵝耳櫪子代苗木已經達到4萬株，創造了該物種人工子代群體數量的新紀錄。2011年天宮一號發射時，搭載了包括普陀鵝耳櫪在內的4種中國特有樹種進行太空育種試驗。

做好種群保護 ? 恢復天然更新

目前，普陀鵝耳櫪的播種、組培、扦插、嫁接等無性繁殖技術取得了重大的突破和創新，人工子代群體規模擴大，為該物種的拯救和資源保存奠定了重要的種質基礎，有效緩解了瀕危狀態。

物種保育不單單是數量上的保障，更是多樣性水平上的保護。利用RAPD標記對普陀鵝耳櫪親子代遺傳多樣性進行分析的結果表明，普陀鵝耳櫪親子代之間的多態性比例（PPL）僅為4.88%，遠遠低于同樣分布于舟山群島的珍稀樹種舟山新木姜子居群的遺傳多樣性水平（38.1%），表現出了較低的遺傳多樣性水平，這可能導致其種群個體數量在劇烈變化的生境中不斷減少，從而重新處于瀕臨滅絕的邊緣。

因此，除了繼續擴大人工子代群體規模，還需要繼續做好野外種群的保護與建設工作。加強對僅存的普陀鵝耳櫪原生母樹的保護工作，還要選擇適宜區域開展野外種群擴建工作，切實增加野外種群數量，為其最終實現天然更新打好種源基礎。通過報紙、電視等傳統媒體和微信、微博等新興媒體，宣傳保護“地球獨子”野生普陀鵝耳櫪的重要性，普及普陀鵝耳櫪保護的科學知識，結合普法宣傳，讓老百姓真正認識到古樹對生態、物種、文化、歷史等各個方面的重要意義，使保護古樹成為一種自覺的行為，

同時要繼續采取有性和無性手段協同推進的方法，加快種苗繁育力度，進一步擴大種群特別是有性后代的種群規模，盡力提高其遺傳多樣性水平和適應環境變化的能力。營建不同世代混交的異齡林，促進不同世代間的基因交流來提高遺傳變異性，從提高其種子數量和品質入手，加強有性繁殖技術研究，保證其有足夠的種子經散布進入土壤形成土壤種子庫，在天然條件下發芽、定居并形成更新幼苗;增強后代的適應能力，防止物種退化，最終實現人工群落能夠具有一定的天然更新能力的目標。

物種保護是一個漫長而嚴謹的過程。有性繁殖障礙沒有得到有效破解，種群尚不能實現自我更新與維持，普陀鵝耳櫪仍然不能徹底解除瀕危狀態。但就目前而言，曾經當了30年“地球獨子”的普陀鵝耳櫪已開枝散葉，后代不僅在舟山海島繼續繁衍，還引種到了浙江省內一些地方，以及上海、江西、河南、廣西、湖北等省、市的一些植物研究機構。普陀鵝耳櫪現已重新成為萬株物種，物種保護工作已經邁出了非常重要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