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衛生，與全身性疾病的關系

王慧明

說起感染，總離不開討人厭的細菌、真菌等微生物，看似渺小到目不能視，卻又強大到無孔不入。這些微生物與癌癥、風濕性關節炎等各種全身性疾病，尤其與感染性疾病有不可忽視的直接關系。口腔是數百萬細菌的溫床，這些微生物多以菌斑生物膜的形式包繞在牙齒上，聚集于牙齒的溝隙或牙齒與牙齦相結合的地方，并由此造成兩大口腔常見感染性疾病——齲齒和牙周病。

正常情況下，口腔微生物之間相互作用、相互拮抗，以維持一個生態平衡，當生態失衡時，則可誘發多種口腔慢性感染性疾病、齲齒和牙周炎，還有根尖周病、智齒冠周炎、頜面部間隙感染等，從多種途徑危害口腔健康。更為可怕的是，它們利用不同通路，影響全身健康狀況——其中牙周病相關致病菌引起的全身健康疾病尤為顯著。早在1890年，醫學專家就發現口腔疾病可誘發多種系統性疾病。至今，學者們研究口腔疾病與系統性疾病的關系已有百余年的歷史，基于此，下面將和大家分享口腔相關感染的一些共識。

齲病是最常見的口腔感染性疾病之一，是多種細菌參與的牙體硬組織發生慢性破壞性的疾病。2016年，浙江省開展了口腔健康流行病學調查，結果顯示3～5歲兒童的齲均為4.3（平均每個兒童4.3顆蛀牙），患齲率為70.74%；12～14歲少年齲均為1.14（平均每個人1.14顆蛀牙），患齲率為44%；中老年人齲均為6.64（平均每個老年人6.64顆蛀牙），患齲率為85%。以上數據提示我省的齲病防治之路任重而道遠。

牙周炎是多種微生物聯合全身因素共同導致的牙周組織的感染。“老掉牙”，是一種很多人認為年紀大了，牙就松了掉了的自然現象。其實不然，這多半是牙周炎搞的鬼。牙周炎也并非老人的“專利”，越來越多的成年人正深陷泥潭而不自知。2016年的調查數據顯示，浙江省成年人牙周病患病率為81.87%。由于牙周炎的進程非常緩慢，多數人沒有自覺癥狀，等到牙齒松動才去就診治療時已經較為嚴重，因而很難保存患牙。

齲病和牙周炎不僅危害口腔健康，數十年的科學研究證明，它們與多種全身系統性疾病密切相關，如1型糖尿病、心血管疾病、消化系統疾病、妊娠期糖尿病、HIV、類風濕關節炎等。位于牙周以及牙體組織的細菌、細菌產物及內毒素可通過單純的刷牙、咀嚼或者牙科治療等活動進入人體血液系統，引起暫時性的菌血癥，正常情況下這類菌血癥可以被機體免疫反應消滅。然而當人體免疫力低下時，如有糖尿病、上呼吸道感染等情況下，部分細菌和毒素會定植于血管內皮，進一步誘發或促進相關系統性疾病。進入人體血液循環的細菌數與口腔衛生、牙周疾病的嚴重程度成正相關。

糖尿病是以高血糖為特征的代謝性疾病，1型糖尿病與牙周炎息息相關。研究數據顯示，重度牙周炎不僅影響血糖控制，并且會增加發生糖尿病并發癥的風險；而糖尿病患者則更容易發生以及加重牙周病。流行病學調查發現，牙周炎致病菌還可能與妊娠糖尿病有關，患有牙周炎的孕婦患妊娠糖尿病的風險更高。

19世紀早期，人們就發現了動脈粥樣硬化與感染之間的潛在聯系。20世紀90年代，學者研究發現，牙周炎可能參與了“感染-心血管疾病”的“產業鏈”。對動脈粥樣硬化斑塊的檢測發現了部分牙周致病菌和致齲菌，心血管病伴牙周病患者發生中風的危險性是同種情況下無牙周病患者的4倍。目前認為，口腔菌群可通過其表面物質促進血栓的形成，口腔菌群的毒素可進入血液循環，從而誘發或促進動脈粥樣硬化斑塊的發生。

類風濕性關節炎是一種自身免疫性疾病，微生物因素是其誘因之一。近期研究發現，類風濕性關節炎患者的口腔微生物群落顯著失調，這種生態失衡可通過類風濕性關節炎的治療而恢復；另一方面，牙周治療也有利于改善類風濕性關節炎的癥狀 。

細菌性肺炎最常見的感染通道也是吸入咽喉部的內容物，生長在口腔和咽喉部的致病菌等可以隨著呼吸進入體內引起肺部疾病。最近的一項流行病學調查研究發現，口腔衛生不良的人群患慢性呼吸道疾病的概率是口腔衛生良好的人群的4.5倍。治療牙周疾病、維護口腔衛生則可減少兒童與住院患者感染肺炎的風險。

不僅僅是針對肺部，口腔不良的人牙菌斑中幽門螺旋桿菌的含量更高，而我們都知道，幽門螺旋桿菌是造成胃炎、胃潰瘍的罪魁禍首。這提示我們口腔感染可能是胃部感染性疾病的感染源。另外也有研究表明牙周炎增加了罹患胃癌的風險。

牙周炎同樣可能與早產、低體重新生兒等相關。研究發現孕婦胎盤微生物菌落組成與口腔微生物組成非常相似，另有研究顯示不良的牙周狀況可能會引起不良妊娠結局，主要包括早產、低體質出生兒、流產和先兆子癇等。2008年有研究表明，早產的發生率隨著牙周病的加重而增加。

另外，口腔癌發病率在人類常見惡性腫瘤中排第六位，確診后的患者5年后仍存活的機率不到一半。研究表明，有特定類型的微生物參與口腔癌的發生發展，腫瘤的發生也可改變局部微生物環境，兩者唇齒相依、相互促進和發展。

正如上面所說，口腔微生物及其伴發的感染不僅危害口腔健康，也引發了全身健康與疾病之間的戰役。那么如何才能從根源上減少這些風險呢？既然微生物是一切的導火索，那么減少口腔內的菌斑生物膜，就是最簡單又行之有效的方法。清除菌斑生物膜最基本的方法就是刷牙，配合使用牙線、牙間隙刷和沖牙器等，以及定期的預防性清潔（潔牙）。口腔衛生是預防一切的關鍵，但若已有口腔感染，則應在日常上述口腔護理的條件下，及時就診、控制感染。只有在持之以恒的正確的口腔保健措施下，才能無聲地贏得這場健康的拉鋸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