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謀本部掘寶記

張鳴

清末新政，軍事改革，學日本也設立參謀本部。只是，清末的參謀本部叫作軍諮府。清末的軍諮大臣是攝政王載灃的親弟弟——19歲的載濤，濤貝勒。進入民國之后，軍諮府這個名稱被改掉，就叫參謀本部。在袁世凱時代，軍政尚能統一，所以參謀本部還有點事兒可干。

袁世凱死后，各個軍頭各自為政，參謀本部成了擺設。加上各地都不給中央解款，北京政府一直鬧窮，在最窮的衙門里就有參謀本部。這個衙門唯一可以生錢的“生意”是賣地圖。從清末到民初，參謀本部在還有錢的時候繪制了一些地方的地圖。軍頭們打仗需要這玩意兒，所以參謀本部奇貨可居，就賣地圖。

到了直系曹錕做總統的時候，連一向有錢的財政部、交通部、外交部都鬧窮了，參謀本部就窮掉底兒了。地圖也沒法老是賣，眼看著大家都快過不下去，好些部員連房租都交不起了。當時做總長的是張懷芝，次長是陸錦，兩個人都是失意的軍頭，曾經闊過，但老是這么耗著，被部員成天索薪，心里也急。

這時候，北京玉泉山汽水公司的經理朱蘭田不知從哪兒打聽到，參謀本部的辦公大樓院子是原來做過多年內務府大臣立山的宅基地。當年內務府是清朝最有錢的衙門，做過多年內務府大臣的立山據傳很有錢，而有一大筆就埋在他的宅子下面。如果能挖出來，可是一大筆錢！

于是，這個朱經理就找到參謀本部的張懷芝和陸錦，把事兒一攤開，兩個人高興得不得了，當即決定兩家合作干這事，事成之后，三七開分賬，即朱蘭田負責所有的挖掘費用，拿三分，而參謀本部是地主，拿七分。

于是朱經理領來了工程隊，擇吉日動土，一寸一寸地挖。二百多個人挖了一個多月，把院子翻了個遍，卻什么都沒有看見。朱經理慌了，連忙在大樓里擺下香案，燒香拜關公老爺，三跪九叩，祈求關公老爺保佑，指點迷津。又挖了十余日，感覺真是沒戲了，正要收工，突然發現新掘的坑底有塊大青石板。朱經理驚喜萬狀，覺得這下可挖到寶貝了，于是連忙向總長和次長匯報。

張懷芝和陸錦得報之后，三步并作兩步來到現場，而參謀本部的人員聽說了消息，把現場圍了個密不透風。總長一聲令下，眾勞工把石板撬開，發現下面埋著好些紹酒壇子。這下，大家更高興了——壇子里面肯定是銀子了。然而，取出一個壇子，發現里面除了灰泥和煤渣之外，一無所有。一個如此，再開一個也是如此。一共六十幾個壇子，壇壇如此。原來，北京城的院落，有的地勢比較低，雨水流不出去，于是在地下放些空壇子，用來滲水，即所謂的滲坑。

朱經理挖了一個半月，結果挖出來一個滲坑，好不喪氣，賠了錢挖，還得賠錢把它埋上，把地弄平。參謀本部的人也空歡喜一場，原本指望發點餉，也落空了。

就這樣，政府鬧窮，一直鬧到張作霖當家，才算告一段落。張作霖做了大元帥，此前欠薪，他不管，他當家之后就不欠薪了。可惜，張作霖當家沒有太長時間就結束了。國民黨當家，政府搬到了南京，參謀本部的人都換了。

（摘自《今晚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