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蟲爭食

肖念濤

老婆懷二胎，住進了醫院。按照昨晚我們一家人的約定，今天我送兒子熙熙上培訓班，岳母去醫院照顧老婆。

一大早，我想下點面條當早餐。

我打開櫥柜的第一個抽屜，發現面條有點寬，心里產生了抵觸情緒；打開第二個抽屜，發現面條是細圓柱狀，也不喜歡；打開第三個抽屜，面條還是細圓柱狀，本來心里有點不爽，停頓了一下，還是拿出了一筒已撕開了口子的面條。

不拿不知道，一拿嚇一跳，面條上爬滿了黑色的小蟲子！我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仿佛那蟲子爬的不是面條，而是我身上的每個微微張開的毛孔。

我正想把這筒撕了口子的被蟲子占領的面條扔掉，但幾乎是瞬間，一道強烈的閃電劃過我的腦海——醍醐灌頂般，我認為這筒面條是最好的面條。

因為我突然想起一位省委常委、統戰部部長有個吃面條的習慣。

她家的柜子里分門別類地擺了很多種面條，每種面條都故意撕開一個小小的口子。每當她親自下面條，或者囑咐家人或保姆下面條時，都要看一看面條是否生了蟲子。生了蟲子的，也就是被蟲子吃過的面條，她才吃。

在她看來，蟲子聰明，是不吃轉基因的面條的，而常人總是無法辨認食品是否是轉基因的。

從某種意義上講，蟲子永遠比人類聰明，因為蟲子總是選擇非轉基因的食品下手。

我拿出這筒撕開了口子的面條，在垃圾桶上上下抖動著，蟲子撲簌簌地落進垃圾桶里。

我把去了蟲子的面條放進鍋子里，這把從眾多蟲子嘴里搶過來的面條在沸水里競相亮出雪白的肚皮。我想，被我粗暴抖落的蟲子一定在垃圾桶里強烈抗議，或者嚶嚶哭泣。

我突發奇想，把第一個抽屜里的每筒面條都撕開一道口子，讓蟲子來檢驗，接著把第二個抽屜里的每筒面條也撕開一個口子，為聰明的蟲子打開通道。

聰明過人的蟲子令我肅然起敬，或許我們應該咀嚼一下它們蠶食過或者正在蠶食或者準備蠶食的食品。

蟲子是簡單的，而人類是復雜的，但有時人類需要向蟲子學習。

有時，我想與蟲爭食。

（摘自《散文百家》2017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