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打球要“上前一步”

徐航明

我在大阪生活，業(yè)余愛好之一就是去住處附近的市民體育館打乒乓球。那里的乒乓球室有12張球臺，擺成3排，每排4張，排與排之間用擋板隔開。因為大家都是業(yè)余愛好者，所以球經(jīng)常被打得到處亂飛，擋板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去市民體育館打球不久，我就注意到了一個有意思的現(xiàn)象。

自己打過去的球，如果是下網(wǎng)或者對方?jīng)]接到，球飛出去之后，中國人約定俗成的方式是由對方去撿球，自己等著即可，因為球離對方比較近。

但日本人不是這樣。當(dāng)離球近的一方去撿球時，另一個人并不是站著不動，而是也會朝著球的方向走去，看到球被撿到以后，這個人才停下來向自己一邊的球臺走回去。

更有意思的是，雙方似乎“配合”得相當(dāng)好——撿球的人一般移動的速度比較快，“陪撿”的人則慢一些，所以兩個人通常能同時回到球臺前。

不管年齡大小、水平高低，日本人幾乎都是這么做的，即使球離自己比較遠，也要“上前一步”。甚至在雙打時也是這樣：離球比較近的一邊的兩個人都會走過去撿球，另一邊的兩個人也會同時向著球落地的方向走過去，再一起退回來。

一開始，我覺得這個做法很難理解。球明明一定會被對方拾到，為什么還要象征性地走過去呢？這明顯沒有什么實際作用，更沒有效率。

后來我才漸漸領(lǐng)會到，這叫“球場禮儀”。打高爾夫時，如果一個人把球打偏方向，落入草叢中，所有人都會幫忙尋找。這一方面是向?qū)κ直硎咀鹬兀硪环矫嬉彩恰坝颜x第一、比賽第二”的最好體現(xiàn)方式。

慢慢地，每當(dāng)自己失誤把球打飛，或者對方比我年長時，我都會主動“向前一步”，表示歉意或敬意，現(xiàn)在已經(jīng)基本形成了習(xí)慣。

我的改變還不止于此。現(xiàn)在，在沒有打好球時，我常常會說一聲“對不起”;用一記漂亮的弧圈球打到對方?jīng)]法反擊時，我也會說一聲“對不起”;參加雙打時，如果同伴出現(xiàn)失誤，我一定會說一聲“沒事”。

正因為這些“不必要”的小細節(jié)，我們小小的乒乓球室里，雖然球飛人跑，但總是井井有條，擊球聲和笑語聲交錯，非常融洽。

一球落地，大家都“向前一步”，這樣看似沒用的小細節(jié)，對于公共秩序的建立卻是非常有效的。“人人禮讓三分”，也正是這樣“煉成”的。

（張秋偉 摘自《瞭望東方周刊》2018年第2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