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夜宵

王書海

夜里，我坐在書桌前抓耳撓腮，老師布置了一篇關于愛的主題習作，這篇作文折磨得我好不自在。寫件大事吧，我文墨尚淺；寫小事，又太過隨意。

“篤篤篤！”是誰在外敲門？

“長江長江，我是黃河。”門外傳來熟悉的男聲。

我小心翼翼地拉開門——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夜宵小分隊”的隊長——爸爸。

我倆熟絡地“接頭”，動作麻利地在小書桌上擺好碗筷。剛落座，爸爸便開始向我“匯報”情況：“這豬蹄，老字號的，絕對贊！”說完，他向我眨眨眼，又說：“小心點兒，別讓你媽發現了。”

“放心，吃完我就把東西丟到外邊的垃圾桶里，保證安全。”我也眨了眨眼。

“挺機智嘛！”他將一只大豬蹄往我碗里夾。

“那可不。”我得意地回應。面對這油光閃閃的蜜汁豬蹄的“誘惑”，我興致勃勃地抓起來就啃。

爸爸用筷子夾起一小粒花生米，放進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然后低著頭湊近我，說：“你最近有個體能測試吧？我可聽說啦。”

一個整天在車行里忙碌的師傅如何會知道學校里的事？我心想。

還未待我回過神來，爸爸就放下了筷子，搓了搓手，鄭重地說：“我書讀得不多，但也知道胖子體能測試肯定吃虧的道理……所以，以后就不吃夜宵啦。還有三個星期，抓緊！”

我愣了，有點煩惱，還有點不解。望著爸爸的臉，暗黃的皮膚上嵌著一雙深邃的眼睛，漆黑的瞳仁里閃著慈愛的亮光，眼眶邊細細的皺紋讓這雙眼平添了倦意，下垂的眼袋，還沒來得及合上的嘴，似乎都在向我訴說著什么……

我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夜里，我對著那張未落一字的作文紙，在彎月輕擁星辰時，在涼風輕拂綠葉時，在父親進入夢鄉時……我的靈感來了。

愛，很簡單。愛就是他站在車行里不住的牽掛，就是沾著油漬的一雙木筷，就是桌上那一小碟花生米，就是一頭不知何時花白了的頭發……（作者系浙江省平陽縣水頭鎮第一中學七年級學生，指導老師：黃樹春 圖/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