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不是你的傭人

韓昌旭

阿章無法抑制怒氣，使勁地用腳踢翻鐵桶，不但導致水流了滿地，鐵桶也跟著咚咚地滾開了。就在這個時候，從背后傳來陳靜惠老師嚴厲的斥責聲。

“你這是在做什么？我是叫你打掃，還是叫你踢足球？”

“非常抱歉，可是老師你太過分了！”

“我哪里過分呢？”

“使喚學生做打掃工作，是侵犯人權的！”

“侵犯人權？學生自己打掃上課的教室和共享的場所，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在首爾的時候，不要說打掃廁所，連上課的教室我也從來沒有掃過一次！”

“那么是誰負責打掃？”

“媽媽。”

“不會吧！你讓工作繁忙的媽媽替你收拾？這是不正確的方式！你是不是希望媽媽一輩子都跟在你后面收拾爛攤子？如果不是，從小就要開始養成自己整理的好習慣！”

“我們到學校是來念書的，難道是來打掃衛生的嗎？”

“打掃也是一種學習。想一想，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只會弄臟環境，卻不懂得清理，那么這個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

頓時，阿章的腦海里浮現出一顆堆滿垃圾的地球。

“有句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別再不服氣了，打掃干凈后等老師檢查通過才可以回家。”陳靜惠老師說完，掉頭就走了。

“難道這里是老師家嗎？”阿章喃喃自語，撿起鐵桶走向洗手臺。

好煩哦！

打掃完之后，阿章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他寄居的姨媽家。他一走進庭院，曉金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著他的手就跑。

“過來看看嘛！”

“干嗎？”

“過來看就知道了。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一樣？”

“沒有啊！怎么了？”

阿章一臉驚訝地走進房里，發現自己的自然科學作業整齊地擺放在桌上。

“哦！原來在這里呀！”阿章看到他遍尋不獲的作業簿，一方面覺得高興，一方面覺得無奈。

“哼，東西躺在垃圾堆里，當然找不到啊！”

“是在垃圾桶里找到的嗎？奇怪了，是誰丟的？我沒有丟啊……”

“看來你的理解力也不是很好。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覺得你房間里的垃圾堆現在看起來特別不一樣嗎？”

“我的房間很干凈……”

曉金大概是悶壞了，氣呼呼地說：“那是因為我媽媽幫你整理過了，所以才會那么整潔！”

阿章歪著腦袋摸不著頭緒。

曉金雙手叉腰，氣勢凌人地說：“你給我聽好！我不知道你的媽媽是不是你們家的傭人，但我的媽媽不是！”

阿章不認同曉金的比喻，正準備反駁，曉金迅速地接著說：“我媽媽不但要做家務、照顧奶奶，還要忙工作，你知道她有多忙嗎？你制造的垃圾應該自己清理才對，為什么老是要我媽媽去幫你打掃呢？現在才上四年級的大金都知道自己整理房間，已經上初中的你竟然還不懂得要自己整理房間……哎喲，這算什么表哥嘛！我跟你簡直是仇人啊！”

曉金自顧自地說完話，便離開了房間。

阿章怒火中燒，仿佛爐灶中熊熊燃燒的木柴一般——被老師罵也就算了，竟然還得聽一個比自己年紀小的表妹說教？哼！真是小氣的表妹！

自尊心遭受打擊的阿章不顧一切地往屋外跑。他一口氣跑到江邊，一屁股坐到沙灘上，想著在首爾時自己從來不曾忘記帶作業，也從沒遺漏過上課用品。可是，怎么一來鄉下自己就完全變成了一個糊涂蛋呢？

仔細想了又想，阿章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媽媽不在身旁的緣故。以前，媽媽在就寢前會先檢查一下阿章的家庭聯絡簿，幫他備齊該帶的東西。第二天上學前，媽媽還會再重新確認一次有沒有漏掉的。

阿章雖然不曾打掃過房間，但房間經常能保持整潔有序，那是因為媽媽總是利用阿章睡覺或是去上學的空當把房間整理得好干凈。

阿章之所以成績優異，甚至還獲得全班同學的愛戴成為班長，這些都要歸功于媽媽默默辛勞的付出。可是，阿章從來都不曾感激媽媽，因為他一直認為媽媽理所當然應該這樣做。

曉金尖銳的聲音清晰地回響在耳邊：“我不知道你的媽媽是不是你們家的傭人，但我的媽媽不是！”

一個羞愧的想法涌上心頭，阿章不自覺地漲紅了臉，仰頭看著飄動的浮云，家人的臉蛋一一浮現在腦海中。

爸爸今年是第三年被派遣到迪拜施工現場，媽媽現在懷了小寶寶“小遲子”，而且還有早產的危險，所以媽媽聽從了醫生的建議，目前住院休養中。

阿章好像幻聽似的，聽到媽媽的聲音——從現在開始，阿章要懂事獨立，什么事都要學會自己做。可以嗎？你可以勝任吧？

“我可以勝任嗎？”阿章沉思了半晌后悄悄地閉上眼睛。“我可以的！我阿章靠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做得很好！”

（一米陽光 摘自《家教世界·創新閱讀》2018年第3期 圖/松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