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超
摘 要:我國傳統文化的敦煌寫經中的一些題記目前還較為完整,主要保留了大量的珍貴歷史影像,如大唐盛世中唐都長安佛教的珍貴資料。其中在《慧觀題記》中記載了永淳682元年的京畿大饑荒事件,主要記載的是一些從外州府出行的大量旅僧被遣返至原籍或者重返故土的歷史畫面。而這樣的歷史事件也僅存于敦煌寫經中關于對唐都長安佛教的記載,也可以反映出敦煌和長安之間存在佛教文化的交流,并且完好記載了絲綢之路中各個重要的城市與敦煌之間的聯系。
關鍵詞:敦煌;寫經題記;唐代;長安佛教;絲綢之路
在考古發掘的過程中,敦煌莫高窟藏經洞發掘出來了大量歷史經書,其中在寫本佛經中都記載了一些寫經題記。這些經書中記載的經題數量較大,并且記載的內容具有歷史價值,也為后世學者提供了難得的唐代佛教文化歷史素材,根據1961年藤枝晃教授就敦煌出土的關于長安宮廷寫經的歷史資料研究,其主要的核心資料是關于寫經題記方面。
1 敦煌寫經反應出的歷史影像
武則天為已逝父母撰寫的經文中,也詳細地記錄在寫經題記中。多年來,敦煌寫經題記的歷史價值和學術價值備受學者們的關注,有的甚至針對敦煌寫經題記為論題撰寫博士論文。在針對敦煌佛教文化的交流中,另有學者領略到了其獨特的歷史內容,并且宏觀地描繪出當時大唐的繁盛景象,以及和敦煌佛教文化的聯系。而且,有學者在沙洲歸義軍對唐朝復興佛法的貢獻以及法門寺真身信仰中,系統地得出了唐代法門和敦煌之間的緊密關系。有學者也將俄藏的內容進行參考,主要是對《開元廿九年授戒碟》的歷史參考,就長安大安國寺高僧釋道建受命到沙洲主持受戒儀式,并在此過程中宣講其《金剛經》《梵網經》《法華經》的歷史背景,并極力地討論了關于長安佛教文化的發展。不過因為歷史記載有限,其記載的內容主要停留在對于佛教層面的交流。據史實考察,敦煌寫經題記的相關內容較現在發掘的歷史資料還要豐富,其中包含了許多不見于傳世文獻記載的歷史事實。而本文也是通過考釋S.2551《藥師本愿經疏慧觀題記》、S.4000《佛說智慧海藏經卷下中京延興寺沙門常會題記》及臺北中央圖書館藏敦煌遺書《凈名經集解關中疏卷上龍興寺僧明真題記》中的相關史實,展現在不同時期內長安佛教界的一些動向和細節,并逐步研究該方面的事實資料,充分還原敦煌寫經題記中描繪的長安佛教歷史。
2 《S.2551借觀題記》與永淳元年的長安佛教
慧觀的題記以“杖錫旋歸”為界限,前后分成兩個部分。前半部分主要講慧觀去京城十余年求法問道的經歷,之后就遇到了“永淳饑餒”,無奈回鄉。后半部分才講述了《藥師本愿經疏》,慧觀以為自己患上了重病,然后開始諷誦、玩味、受持、作疏該經文。所謂“備踐講筵,十有余載”,講述的主要內容是慧觀在京城的學習經歷,并不是“傳播佛法”“講經”。其次,慧觀諷誦《藥師本愿經》的原因是以為自己身患惡疾,想要痊愈,并不是為了弘傳此經。
還需要明白的是,慧觀離開京城是因為“永淳饑餒”。周叔迦先生已經對其研究透徹了,但是并沒有展開討論。《新唐書》中的《五行志》中有記錄:“永淳元年,關中及山南州二十六饑。京師人相食。”文章講述的“永淳饑餒”便是永淳元年在京城長安發生的饑荒,很多文獻中也有對此次饑荒的記載,但是對于饑荒出現的原因有很多解釋,比如蝗災、水災、旱災。
歷史記載關于蝗災、水災和旱災的發生往往是有規律可循的,所以這次的饑荒不是單一的災害,而是連環性的災害。歷史記載在永淳元年時期,年年鬧饑荒,導致朝廷無法處理,就命令諸府兵在鄧、綏等州進行降雨事宜,而在6月時,第一場雨才得以在關中降下,其麥田也受到了一定的災害。然后緊接著就是大旱,地方糧食也被蝗蟲啃食殆盡,并且加上人民多患病,產生了瘟疫,大多數都橫尸遍野。而且這時期內京都出現人吃人的現象,盜匪猖獗,這樣的記載也是對當時歷史事件的再現。
從唐朝朝廷所采取的應對措施來看,主要的有三項:第一項,命令關內諸府官兵前往鄧州、綏州等地就地取食,防止因為饑荒發生士兵嘩變;第二項,隨著饑荒的加重,此年四月,唐高宗、武后率領文武百官東幸洛陽,太子留在長安監國;第三項,命令京兆地方父母官撫恤災民,與此同時繼續補種莊稼,以期得到收獲使災情得到減緩。其中最值得關注的是,將關內所有府兵分別派到距離長安450、500千米以外的鄧州、綏州等地就地取食。在這種狀況下,朝廷雖然沒有明確的命令,但外地旅京求法問道僧包括慧觀在內,恐怕都需要被遣返。慧觀“疑痼膏育”的原因在這之后,或多或少也與這次饑荒所導致的營養不良及其并發疾病有關。
“永淳饑餒”在當時的長安城和京兆地區造成了“京師人相食”“死者枕藉于路”的嚴重災情,但在傳世佛教文獻中似乎并未留下相應記載,導致筆者沒有辦法評估此次大饑荒對當時長安佛教界產生的影響有多大。只有在敦煌遺書《歷代法寶記》記載了蜀地禪宗凈眾禪系無住禪師在其晚年與弟子問道對話,從而透露出“永淳饑餒”留給佛教界的深刻歷史記憶。
“又時有廣慶師、悟幽師、道宴師、大智師,已上師僧并是堅成禪師弟子,來至和上坐下。是時和上呷茶次,悟幽師向和上說:‘呷茶三五碗,合眼坐,恰似壯士把一瘦人腰著,急腔腔地大好。和上語悟幽師:‘莫說閑言語!永淳年不喫泥馎饦!悟幽聞語失色。和上云:‘阿師今將世間生滅心,測度禪,大癡愚。此是龍象蹴蹹,非驢所堪。”
上文引自《歷代法寶記》,上述對話發生在無住禪師的晚年。值得注意的是,無住禪師所說“永淳年不喫泥馎饦”似乎已成為了一則典故,此語一出,不需要任何解釋,諸問道弟子不僅可以心領神會,而且“聞語失色”。蜀地禪僧為何了解永淳元年的長安大饑荒,原因到現在也無法追溯。不過據筆者自己推測,這極大可能與當年在長安參學問道的蜀僧大量返回蜀地有關,于是把“永淳饑餒”的消息帶回蜀地并廣為流傳。如果說這個推測正確,則就永淳元年還在長安求法問道的其他地方的僧人而言,因饑餒“杖錫旋歸”故里者,應不止慧觀一個人,應該是當時的一種普遍現象。
不管怎樣,在遠離長安的成都,永淳(681)大饑荒發生近百年后,凈眾系禪僧對于這次大饑荒仍然印象深刻。這件事本身已足以說明這次大饑荒留給佛教界的歷史記憶的影響是何等意義深刻。
3 結束語
唐高宗永淳元年(682),《慧觀題記》揭示了在長安大饑荒的時代背景下,大量的外地旅京求法游學僧人的真實事件。慧觀京都長安問道求法十多年以后,不得不因“永淳饑餒”而“杖錫旋歸”之事,恐怕不是個別案例,而是當時歷史所發生的在京游學僧的普遍狀態。在近百年以來,蜀地禪僧關于“永淳年不喫泥馎饦”的這個“典故”,應是蜀地赴京都長安求法僧將“永淳饑餒”的消息帶回蜀地后,經人們長期的流傳所形成的歷史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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