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鳳凰大染匠，感受草木染就的藍白時光

在謝晉導演的電影《芙蓉鎮》中，劉曉慶扮演的胡玉音著一身藍白碎花衣出場，樸實無華的湘西藍印花布在充滿傳奇故事的古城街巷中驚艷地演繹著人生的藍與白。如今，在鳳凰古城的一條小巷中，有一間傳承了六代人的草木染老染坊——劉大炮老染坊，里面住著一位傳奇的老染匠——劉大炮。

劉大炮家是染布世家，染布技藝傳到劉大炮這一代時尤為驚艷，以致引得沈從文、黃永玉等從鳳凰走出的文化名人紛紛特地回鳳凰來尋訪，還紛紛贈其字畫。然而，這個昔日受“大腕”爭相拜訪的老染坊如今卻門前冷落車馬稀，游客們看到老染坊的幌子后，偶爾會有人舉起相機留影，卻鮮有人發現這染坊上的幾個字其實是黃永玉親筆所提。

走進老染坊，堂屋沒有手藝作坊模樣，卻似讀書人家的中堂。正中擺放著一把躺椅，躺椅后的墻壁上掛著一幅畫，畫中是一位老者，雙手扶膝而坐，眼睛怒目圓睜，藍色的雙手染藍了褲管，畫兩邊題寫著“大炮在此，百無禁忌”的對聯，落款是黃永玉。

穿過堂屋，老染坊立馬原貌盡顯：堂屋后面是一個四十平米見方的天井，天井靠右邊是一個藍漬斑斑的大水泥池，水泥池用石棉瓦覆蓋，卻不斷有淡淡的腐爛氣息飄出。

鳳凰是漢、苗、土三族混居之地，自古以來聚集著各種文化，文化的交融也帶來了草木染染制技藝的碰撞，湘西山地豐富的植物又為草木染提供了豐富的染料，沱江穿城而過，既給草木染提供了染布必需的水源，又為布匹運輸提供了便利。因此，草木染自古以來便在鳳凰興盛也就不足為奇了。

劉大炮本名劉貢鑫，祖上連續五代都是鳳凰縣城的名染匠，那時做草木染只是為了討生活。劉貢鑫十二歲那年因家貧輟學，于是子承父業做了染匠。此后，他每天的生活便是山上、染坊、沱江“三點一線”：在山上采得板藍根后搗碎做染料，在染坊里給布上色，然后把染上色的布匹挑到沱江邊漂洗。后來，同鄉沈從文成了著名作家，黃永玉也成了著名畫家，而劉貢鑫依然是染匠，卻因其染布技藝高超但脾氣大得了“劉大炮”這個名號，成了鳳凰最有名的染匠，人們也慢慢只記得“劉大炮”而忘記了他的本名。雖然沒能像同鄉沈從文和黃永玉那樣名動天下，但劉大炮得到了染布匠人的最高榮耀。

劉大炮和同城的染布匠切磋已無敵手，他也像同鄉沈從文和黃永玉一樣，從沱江邊的碼頭登船，或沿沱江上溯到貴州、重慶，或順江而下抵沅水、過洞庭到湖北，游遍了湘西周邊的各省。他像武俠小說中的俠客收集武林秘笈般，收集到了一百多款印花布圖案和三百多張印花布雕版。通過研究收集來的圖案，劉大炮慢慢融匯百家，從湘西的染布世家成為全國草木染界“百無禁忌”的頂尖高手。

曾幾何時，藍印花布是民間最常見的手工布，全國各地都能見到它的身影，但隨著電腦印染的發展和人們審美觀念的改變，藍印花布甚至整個草木染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同時，隨著時間的推移，老染匠們也都紛紛辭世，花樣愈加難覓，現在劉大炮手上的花樣大多都成了孤版。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隨著藍印花布的再次流行，鳳凰古城里又開設了多家草木染作坊。這些店鋪的主人很多都是藝術院校的畢業生，他們有全新的設計理念和扎實的繪畫功底。很多游客在游鳳凰古城時，總會把草木染店鋪中的工藝展示當成一道風景，有的游客還會親自上手體驗草木染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