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聞“巨龍”競飛騰

高浦國

不久前，我聽二叔說，丹大快速鐵路在老家設立了站點，家鄉即將步入高鐵時代。這讓我在喜悅的同時，也憶起一段苦澀的人生過往。

我的老家在遼寧省莊河市青堆子鎮，20世紀60年代，這里不要說通高鐵，連普通火車也沒有。人們出行，只能坐馬車之類的交通工具先到縣里，然后再搭汽車、火車去目的地，十分不便。

1961年夏天的一個周末，10歲的我正在莊河縣青堆子公社黃柏樹小學讀四年級。那天，全家人正在吃午飯，突然，小我一歲的二弟放下飯碗哭道：“媽，我的頭好痛啊！”

母親沒有在意，說：“可能是天熱曬的，睡一覺就好了。”

孰料，二弟在炕上躺了一會兒之后哭得更兇了，哭著哭著，嘴里淌出白液狀口水。

父親急忙用手摸二弟的頭：“不好，小二發燒了。”說完，他用手推車推上二弟，直奔公社醫院。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后搖了搖頭說：“孩子是急性腦膜炎，咱這兒治不好，趕緊上縣醫院吧！”

父親心急如焚又一籌莫展——當時去莊河縣城的客車僅有兩個班次，此時早已過了發車時間。父親跟醫生要了盆涼水，往身上一澆，頂著暑熱，推上獨輪車，拉著二弟直奔50里開外的縣醫院。

天有不測風云，父親推車拉著重病的二弟剛走了一半路程，天空突然烏云密布，雷聲滾滾，隨后暴雨如注。父親頂著雨艱難前行。沒過多久，我那可憐的二弟在發出一陣尖銳而痛苦的呻吟聲后，停止了呼吸。

父親慌了，緊緊抱住二弟瘦小的身體，希望用體溫把他焐熱，讓他蘇醒過來。但任憑父親怎么呼喊他的名字，怎么威脅他“再不醒過來就要打屁股”，二弟再無回應，他幼小的生命定格在1961年7月21日的那個雨天。

二弟夭折后，父親沉浸在悲痛中緩不過來，自責地抽打自己——如果把車拉得再快一些，孩子就能搶救過來。

但我們都知道，這不是父親能辦得到的，人的雙腿怎么能與時間賽跑呢？

一轉眼，50多年過去了，國家的鐵路網遍布各地，天塹變通途，過去的悲劇不復上演。2018年年底，哈牡高鐵正式通車，哈爾濱到牡丹江的時間縮短了一半，這也直接造福了我的第二故鄉——尚志市。

等有空閑時，我一定要登上這趟列車，感受這“巨龍”飛騰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