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自盡

策風

叢雨自殺了，在公司辦公室上吊。

很多同事說，無論哪方面，叢雨這人都不錯，“就是，就是太內向了一點兒，不愛說話。”過后好幾天，公司經理老錢提起這事兒還哆嗦，“我打叢雨的手機，沒人接；打單位的座機，還是沒人接。我就開車去了。”

一推辦公室的門，老錢差點兒嚇癱。他想把叢雨弄下來，但只他一個人，力氣、方法有限，就是弄不下來。公司不大，叢雨住在公司，權且就算打更的，除他沒有第二個人。老錢叫天不應，喚地不靈，只能打110和急救電話。警察和救護車來了，大夫給叢雨做了心電圖，說不行了。

警察做筆錄；把叢雨遺體拉到殯儀館……做完這些，已經是凌晨了。老錢打電話把幾個員工從被窩里叫醒，吩咐他們，你做這個，你做那個。其中最主要的是要把叢雨的家屬接來。一名員工開著老錢的座駕，驅車幾百公里，去叢雨老家接人。老錢窩在沙發里合計，這事兒咋辦是好。

快到中午，叢雨的家屬給接來了，只一個人，叢雨的父親。讓老錢想不到的是，還沒等他跟叢父說明白，老人就發話了，且來來回回只有一句話，“警察說是上吊就是上吊，說不是上吊就不是上吊，我聽政府的。”

看跟老人說不明白，老錢就先把叢父安頓下來，派人24小時陪著。幾天后，警察的結論下來了，是自殺。老錢帶人幫叢父料理完叢雨的后事，讓人把叢父送回家，以為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但他想錯了。

大概過了將近一個月，老錢正為公司的不景氣發愁時，接到了法院通知，叢父把他告了，說要公司賠償叢雨自殺造成的損失。叢父多老實的一老頭兒呀，竟也懂打官司。老錢后來想明白了，叢父背后定有高人指點。

老錢從法院給他的起訴狀副本上看到，叢父有兩個主張：索賠喪葬費5萬元和未簽訂勞動合同雙倍工資差額2萬元。老錢不太理解，幫叢父料理叢雨后事時，所有費用都是公司出的，多少那也叫一萬元出頭；那個什么雙倍工資差額更是沒道理，叢雨都不在公司干了，還差什么額？

老錢聘了律師，把前前后后的情況，一點兒沒留，跟律師說了。

“叢雨確實在我這兒干過，但時間不太長，好像是2013年到2016年底，然后就辭職了。那3年多，叢雨一直住在公司。”后來，公司不太掙錢，發工資不太及時，叢雨就辭職了，“他沒告訴我新工作干的是啥，他那人，那么內向，從他嘴里問不出什么。”另一個情況是，叢雨找到新工作后，或許租不起房，或許不想花那個錢，依舊住在老錢的公司。“我也有小心眼兒，一方面幫他一下，另一方面就當他是打更的，我還不用出錢，兩全其美。”

至于叢父訴狀上說的公司沒跟叢雨簽勞動合同，老錢承認，“確實沒簽。那時我這個公司就已經很難過了，我把情況跟叢雨說了，我只能給你發工資，合同社保什么的等公司效益好轉再說，叢雨也同意了。”

老錢收到起訴狀副本后，特意驅車去了叢家，跟叢父溝通。叢父還是一句話，“我聽律師的，律師說哪樣就哪樣，你去找律師聊吧。”老錢只好讓自己的律師去找叢父的律師，意思很明顯，想在庭外協商解決。

叢父的律師牛哇，不見，“到了法庭上再說。”老錢這個氣呀！

那段時間，老錢也有收獲，他打聽到，叢雨從他的公司辭職后，確實找到了一個新工作，是給一個公司當快遞員。“叢雨不在我這兒干了，有了新工作，那家單位就該跟他簽勞動合同，還關我什么事？”老錢這是用笨法兒在想，“我好心好意幫叢雨解決了住宿，反倒幫出麻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