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著里的靈魂

歐陽宇諾

很多年前在雜志上看過一篇對設計師菲比·菲羅的訪談，內容我已經淡忘了，但她的一張大幅照片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照片中的她穿著一件黑色機車皮夾克，坐在椅子上，面對鏡頭的眼神清澈又堅毅。她說這件機車皮夾克是她前不久去日本旅行時，從古著店里淘來的。夾克有鮮紅色的內襯，保養得當，成色相當好。她覺得這件夾克是她目前最喜歡的一件衣服。

看完這篇訪談，我意識到，古著店里有好東西。許多年后，我認識了一個古著迷L，恰好我們又成為了能常常一起旅行的閨蜜。她喜歡去世界各地的古著店和跳蚤市場淘古著，比起衣服，她更偏愛古董包，除了經典款，她更愛品牌不走尋常路線的稀少款。她買過上世紀的沒有明顯標識的古馳，買過亞克力材質的香奈兒，還有幾乎全新的粉色愛馬仕。她常常用當季新衣搭配二三十年前的古董包，或者用當季新包搭配上世紀的古董衣，她說，這種搭配法已經成為了她的穿衣哲學，如果某一天她沒有使用這種搭配方式，就會感覺渾身不自在。

我告訴L，對于古著，似乎有一種理論，說古著里藏著上一任使用者的靈魂，這些靈魂不會因為新任使用者的出現而離開。而隨著歲月的流逝，新任使用者的靈魂也會慢慢滲透進這些物品里。L聽后想了一會兒，說，那我們更要善待這些古著。

《西雅圖夜未眠》的編劇諾拉·艾芙隆說有一天她和一位女友來到巴黎，女友宣稱此行目的是買一只凱莉包，雖然這款包目前仍在生產，但女友不想要新的，她要復古型的凱莉包。她聽說跳蚤市場上一位賣主手里有幾只這樣的包，但市場僅在周末開放，于是她們只得耐心等待。后來，女友花2600美元買到了凱莉包，顏色不是她想要的，但型不錯。諾拉覺得“它看起來就像我母親以前背過的那種包，里面差不多什么也裝不了，掛在我女友的手臂上有如一塊鐵板”。就是這樣一塊“鐵板”，“必須馬上做防水處理，因為一旦淋上一點兒雨，一半的價值就泡湯了”。

的確，古著需要被善待。L的衣帽間里，三分之二的空間放置這些珍貴的住著靈魂的寶貝。衣帽間保持恒溫恒濕，門總是關著的，防止愛貓進入。周末來和L約會的男友和貓一樣，是可以在房子里隨意走動的，除了這個衣帽間。男友和L是在古著店相識的，當時他在挑選風衣，在兩個顏色間舉棋不定，然后向L詢問哪個顏色更好看。L給出了建議，他買下，然后邀請L一起去樓上的咖啡店喝杯咖啡。

現在他們快結婚了，L想要一枚戒指，那款戒指是上世紀的產品，現在專賣店里已經找不到了。所以，男友為了他愛的L能夠順利答應他的求婚，正在努力透過人際網尋找這枚古董戒指。

L很滿意男友對此事的認真態度，她說，我們結婚之后，我的古著里，從此會住著我們兩個人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