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杰
蔣介石通過1927年的北伐戰爭上位執政后,沿襲中國傳統社會以天道、天理為本體本位的公天下、打天下、治天下、平天下、家天下、私天下的整全性質的思維慣性,以及與其相配套的天地君親師、仁義禮智信、忠孝貞節廉恥、“存天理,去人欲”的禮教綱常;一心想要充當作之君、作之親、作之師的一統江山、統一思想的蔣家王朝家天下的天子寡人獨裁者。對于蔣介石所奉行的無論如何都不愿意明確區分私情和公義之間的法定邊界的化一國之公為一人之私的私情治國,余英時稱之為“結金蘭”的政治觀;傅斯年稱之為“法治觀念極微”的“內心之上海派”;擔任中國戰區盟軍統帥部參謀長兼美國總統代表的史迪威,稱之為“無知、專橫、頑固”的“威恩兼施”。
余英時所謂“結金蘭”的政治觀
2004年,余英時為臺灣聯經出版公司重新編校的《胡適日記全集》寫作長篇書評《從<日記>看胡適的一生》,把蔣介石始終沒有走出中國傳統的江湖會黨以及家族企業拉幫結派、化公為私、任人唯親、公事私辦的用人邏輯,稱之為“結金蘭”的政治觀。
所謂“結金蘭”,就是混跡于江湖社會的會黨人士通過發誓、磕頭燒香而結拜為異性兄弟或干爹義子的親情綁架。余英時為蔣介石這種“結金蘭”的政治觀所列舉的第一項佐證,是胡適和蔣介石圍繞雷震案而展開的一場韌性博弈。
1960年10月22日,胡適乘坐飛機從美國途經日本返回臺北,并于當天在南港中央研究院寓所接見記者,公開聲明他相信雷震是個愛國之人,如需要可以出庭作證。
針對胡適的公開言行,蔣介石在10月24日的日記中寫道:“今日聞胡適回來后對雷案各種‘胡說,不以為意,聽之。我行我事可也。”
胡適按照例行公事,通過總統府秘書長張群一再要求會見蔣介石,蔣介石采用避而不見的權術策略:“胡適為雷震張目,回國后似并未變更,故其對國內外反動之鼓勵不少也。”
在“冷落”胡適將近一個月后,蔣介石于11月18日安排會見:“余簡答其雷系關匪諜案,凡破壞反共復國者,無論其人為誰,皆必須依本國法律處理,不能例外,此為國家關系, 不能受任何內外輿論之影響。否則政府無法反共,即使存在亦無意義。余只知有國家,而不知其他,如為忌國際輿論則不能再言救國矣。此大陸淪陷之教訓,不能不作前車之鑒也。最后,略提過去個人與胡之情感關鍵, 彼或有所感也。”
關于此次會見,胡適日記中另有長篇記錄。為了便于說明,摘錄如下:
總統忽然講一件舊事。他說,去年□□回來,我對他談起,“胡先生同我向來是感情很好的。但是這一兩年來,胡先生好像只相信雷儆寰,不相信我們政府。”□□對你說過沒有?
我說,□□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句話。現在總統說了,這話太重了,我當不起。我是常常勸告雷儆寰的。我對他說過:那年(民國卅八年四月)總統要我去美國。我坐的輪船四月廿一日到舊金山。四月廿一日在中國已是四月廿二日了,船還沒有進口,美國新聞記者多人已坐小汽輪到大船上來了。他們手里拿著早報,頭條大字新聞是“中國和談破裂了, 紅軍過江了!”這些訪員要我發表意見,我說了一些話,其中有一句話,“我愿意用我道義力量來支持蔣介石先生的政府。”我在十一年前說的這句話,我至今沒有改變。當時我也說過,我的道義的支持也許不值得什么,但我說的話是誠心的。因為我們若不支持這個政府,還有什么政府可以支持?如果這個政府垮了,我們到那兒去!——這番話,我屢次對雷儆寰說過。今天總統的話太重,我受不了,我要向總統重述我在民國卅八年四月廿一日很鄭重的說過的那句話。
在蔣介石精心設計的化公事為私情的突然襲擊和親情綁架之下,胡適顯得有些猝不及防。盡管如此,他的話語邏輯還是前后連貫的:作為蔣介石及國民黨政府當局的“諍友”,他在中共政權與蔣氏國民黨政權之間是選擇支持蔣氏政權的;作為“自由中國”的“諍臣”,他在現實中的蔣氏國民黨政權與理想中的“自由中國” 之間,是傾向于后者的。但是,即使蔣氏國民黨政權嚴重偏離“自由中國”的現代化道路,他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也只能繼續支持蔣氏政權。沒有蔣氏國民黨政權,也就是被蔣介石標榜為“只知有國家”的蔣家王朝家天下,胡適理想中的“自由中國”就沒有了可以依托的現實載體。
關于胡適努力追求“自由中國”之理想的“公忠”與蔣介石極力維護蔣家王朝家天下的私情之間的錯位反差, 余英時提供的經典分析是這樣的:
蔣這一段話完全不理會胡適所爭的原則問題,而轉入個人交情的層次,好像胡適“喜新忘舊”,受了雷震的蠱惑之后,不記得蔣從前對他的好處了。這是蔣過去“結金蘭”的政治觀的反映。
胡適好像是在強調:這不僅僅是個人“情感”問題。若就個人層面說,他也曾以自己的“道義力量”支持過蔣的政府,對蔣并沒有情感上的欠負。但他立即借著“政府”兩個字跳回公的立場,表明他不但沒有受雷震的影響,反而時時曉以大義,因為政府不是任何個人的,而是屬于大家的,政府若垮了,大家都無處可去。最后他的話題陡變,撇開雷案,轉而爭取反對黨的自由。
胡適接下來告訴蔣介石,他回到臺北的第二天,即10月23日,“反對黨”的發言人李萬居、高玉樹、郭雨新、王地、黃玉嬌就登門拜訪。最后,胡適提起十年前蔣介石建議他組織政黨的事情:“總統大概知道我不會組黨的。但他的雅量,我至今不忘記。我今天盼望的是:總統和國民黨的其他領袖能不能把那十年前對我的雅量分一點來對待今日要組織一個新黨的人?”
11月23日晚上,胡適從雷震夫人宋英打來的電話里得知了軍事法庭維持十年刑期的終審結果。隨后,多家媒體電話采訪,胡適在委曲求全的韌性博弈再次失敗后,只有短短的一句話:“大失望,大失望!”
在蔣介石眼里,如此鐵腕處置雷震并應付胡適,竟然是他從中國大陸敗退臺灣之后所取得的最為重大的政治勝利。11月30日,蔣介石在日記之后的“上月反省錄”中,對于塵埃落定的雷震案總結道:“十一年來對內對外的反動投機分子的最激烈之斗爭,至此或可告一段落。”
余英時為蔣介石的“結金蘭”的政治觀所列舉的另一項佐證,是胡適1931年1月22日在日記中留下的記載:
張壽鏞先生來談。他見了蔣介石,把呈文交上去了,蔣介石問:“這人究竟怎么樣?”他說:“一個書生, 想作文章出點風頭,而其心無他。”蔣問:“可以引為同調嗎?”他說:“可以,可以!”
我忍不住要笑了,只好對他說:“詠霓先生,話不是這樣說的。這不是‘同調的問題,是政府能否容忍‘異己的問題。”但他不懂我這話。
1930年11月,新月社同人羅隆基因為批評國民黨政權被短暫抓捕,他隨后在《新月》雜志發表《我的被捕的經過與反感》以示抗議,兼任教育部長的國民黨總裁、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下令上海光華大學撤銷羅隆基的教授職務。1931年1月19日,從北平來到上海參加中國教育基金會第五次常會的胡適,代光華大學校長張壽鏞起草《上蔣介石呈》,由張壽鏞前往南京當面交給蔣介石。于是,就有了胡適日記中的上述記載。關于此事,余英時的評論是:
蔣對現代型知識人也一味想通過“套交情”的傳統方式來拉攏彼此之間的距離,最后“引為同調”,他似乎相信一切原則性的爭執都可以由此泯滅。我記得梁漱溟在一篇回憶文字中也說初次見面,蔣便和他“套近乎”,這是北京土語,與“套交情”同義,可見這確是蔣的一個特色。
與余英時所論述的蔣介石的“結金蘭”的政治觀相印證,蔣介石在1932年12月2日的日記中寫道:“上午,批閱,辦公,會客,見劉廷芳。下午會客,聽李維果講德國復興史, 與胡適之談教育方針與制度,彼主張持久,以‘利不十,不變法之意言之,余甚以為然。其人似易交也。李與劉皆可用之才也。”
蔣介石所謂“其人似易交也”,是極具中國特色又極其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同時也是余英時所說的蔣介石的“結金蘭”的親情綁架政治觀的經典表現,意思就是胡適似乎可以成為我蔣介石的私人而為我所用。
傅斯年所謂“內心之上海派”
余英時所說的蔣介石的“結金蘭”的親情綁架政治觀,在與蔣介石密切接觸的傅斯年的筆下,另有一個帶有地域歧視色彩的稱呼,叫做“法治觀念極微”的“內心之上海派”。
1947年初,國民黨的經濟形勢趨于崩潰,蔣介石急于改組政府,想請胡適出任國民政府委員兼考試院院長,委托傅斯年、王世杰等人游說胡適。2月4日,傅斯年在寫給胡適的書信中介紹了蔣介石于1月15日約他吃飯的情況:
他請先生擔任國府委員兼考試院長。我當力陳其不便:自大者言,政府之外應有幫助政府之人,必要時說說話,……自小者言,北大亦不易辦, 校長實不易找人,北大關系北方學界前途甚大。他說可以兼著。我說不方便,且不合大學組織法。他說不要緊(此公法治觀念極微)。
胡適在回信中也表示,如果接受“蔣先生的厚意”,不但“毀了我三十年養成的獨立地位”,還會“成了政府的尾巴”。
3月29日,胡適在日記中寫道:“陳雪屏回來,帶來孟真一信。與鄭毅生、湯錫予、陳雪屏商量,由他們去電給政府,說明我不應該參加國民政府委員會之意。我也去一電,申說此意。”
“孟真”就是傅斯年。他在來信中對于胡適傾向于接受國府委員任命表示“萬分驚愕”。因為國民政府委員會的法定名詞為“最高決策機關”,與此前的顧問性質的參政會決不相同。更加重要的是,他對于“政府決心改革政治之誠意”表示懷疑:“現在改革政治之起碼誠意,是沒收孔宋家產,然蔣公在全會罵人時仍言孔宋不貪污也。孔宋是不能辦的, CC是不能不靠的,軍人是不能上軌道的。借重先生,全為大糞堆上插一朵花。……當知此公表面之誠懇, 與其內心之上海派決不相同。我八、九之經歷,知之深矣。此公只了解壓力,不懂任何其他。今之表面,美國之壓力也。我們若欲于政治有所貢獻,必須也用壓力,即把我們的意見consolidated,articulated(加強并明確地表達出來),而成一種壓力。”
傅斯年所說的“法治觀念極微” 的“內心之上海派”,與余英時所說的“結金蘭”的親情綁架政治觀有異曲同工之妙,主要是指上海青幫出身的蔣介石,始終沒有也不愿意走出中國傳統的江湖會黨以及家族企業拉幫結派、任人唯親、化公為私、公事私辦,甚而至于出爾反爾不講誠信、喜怒無常諉過于人的用人邏輯。
1936年1月5日,中央研究院總干事丁文江去世,曾擔任過教育部長、交通部長的朱家驊,應蔡元培邀請接任中央研究院總干事。1936年12月,朱家驊兼任浙江省主席。此后幾年中,傅斯年一直代理朱家驊的中央研究院總干事一職,與朱家驊關系密切。
1943年1月,在蔣介石直接督導之下,中國與英、美分別簽署平等新約,1840年鴉片戰爭以來所簽訂的各項“不平等”條約被宣布取消,官方的刻意宣傳與民間的自發情緒交織疊加,在重慶掀起新一輪對蔣介石個人歌功頌德的浪潮。組織部長朱家驊操縱其下屬的大學黨部與工礦黨部,倡議向蔣介石鑄獻九鼎。11月7日,國民黨中央訓練團第28期舉行開學典禮,按照預定安排,獻鼎典禮一并舉行。不料事到臨頭,蔣介石突然翻臉變卦。
關于此事,蔣介石在當天日記中采用他所慣用的作之君、作之親、作之師的筆調,上綱上線地解釋說:“本擬準予同時舉行黨員獻鼎典禮, 以志本黨取消不平等條約之永久紀念,惟見報載,該鼎耗費金錢二百萬元,為時一年有余,且需用數人抬杠,殊甚駭異!今晨到黨訓班時,正實習獻鼎典禮達二十分鐘之久,此種耗錢費時,無益于黨國抗戰與民生之事,在此戰危時困,軍民窮乏之際舉行,可謂無聊已極。乃令作罷,故僅舉行開學典禮而已,至對于為獻鼎而來之五百余人,在開學致詞時,乘便訓導,并說明作罷之理由,使一般黨員亦能多得一層教訓,并使之務實而不尚虛文也。”
為蔣介石造神獻鼎之事,盡管有朱家驊等人邀寵獻媚的私人沖動,默認此事的蔣介石也難辭其咎。蔣介石為了開脫自己并且訓示別人,不惜當眾推諉嫁禍于為他效忠的朱家驊,不僅讓朱家驊本人寒心,連與朱家驊關系密切的傅斯年也為之齒冷。傅斯年在寫給胡適的私信里面指責蔣介石是“法治觀念極微”的“內心之上海派”,與諸如此類的事情不無關系。
史迪威日記中的“威恩兼施”
對于蔣介石這種“法治觀念極微”的“內心之上海派”的種種表現,擔任中國戰區盟軍統帥部參謀長兼美國總統代表、駐華美軍司令、美國援華物資監理人的美國中將史迪威,在1942年6月19日的日記中,另有來自異域文化的理性判斷:“(蔣介石統治下的)中國政府,是一個建立在威恩兼施基礎上的機構,掌握在一個無知、專橫、頑固的人手中。”
史迪威與蔣介石格格不入的癥結所在,就是他不能容忍蔣介石把理論上屬于中華民國的中國軍隊,當作為自己看家護院的私家武裝。
1943年8月,美國總統羅斯福、英國首相丘吉爾等人在加拿大的魁北克開會,決定成立東南亞戰區盟軍統帥部,以英國海軍中將蒙巴頓為統帥,史迪威為副元帥,準備在未來的干燥季節反攻緬甸。
長住美國的中國外交部長宋子文秉承蔣介石的旨意,經過多方活動與美國方面達成撤換史迪威的意向。1943年10月,宋子文陪同榮升大將的蒙巴頓和美方預定接替史迪威職務的后勤部長薩默維爾中將來華。10月16日,薩默維爾把中方要求召回史迪威的意向告知了蒙巴頓,蒙巴頓委托薩默維爾轉告蔣介石:假如史迪威被臨陣免職,他在戰場上就不準備使用中國軍隊了。
10月17日下午,蔣介石面對英、美方面的壓力,只好“力圖挽救,轉彎八十度”。他囑咐宋美齡召史迪威來見,“警告其撤職回美,對于其個人之損失程度。如其此時能對余表示悔過,則余或有轉回庶宥之可能。”
按照蔣介石的說法,當天晚上, 史迪威“承認其錯誤”,并且表示“徹底改過”,蔣介石便“允宥其過,再予以共事最后之機會”。
蔣介石“恩威并施”的毀約變卦,在籠絡史迪威的同時卻激怒了邀功爭寵的大舅子、外交部長宋子文。10月18日,蔣介石召見宋子文,宋子文對于蔣介石的毀約變卦毫無思想準備,他悔恨自己對蔣介石“太忠”,拒絕“赴美再充代表”,并且當面責罵蔣介石:“你又不是野蠻人,為何說話不算話!”蔣介石“憤怒難禁,嚴厲斥責,令其即速滾蛋”。
1943年12月14日,史迪威來到重慶,企圖說服蔣介石盡早投入緬甸北部的局部戰爭,遭到蔣介石拒絕。經過史迪威伙同宋靄齡、宋美齡姐妹的反復爭取,蔣介石最后同意蒙巴頓指揮全部在緬甸的中國軍隊,以史迪威為副指揮。
12月20日,史迪威飛回緬甸北部前線,與中國駐印軍新編第38師師長孫立人研究作戰計劃。在此之后,駐印軍在緬甸北部連戰連勝、勢如破竹。蔣介石為了保存實力,不顧羅斯福再三要求,堅決拒絕駐扎在云南境內的中國遠征軍主力部隊投入戰斗。1944年7月7日,羅斯福按照馬歇爾草擬的電文致電蔣介石,說是日軍進攻華中,局勢嚴重,“應責任一人,授以調節盟軍在華資力之全權,并包括共產軍在內”;已經提升史迪威為上將,建議將其從緬甸戰場召回,“置彼于閣下直屬之下,以統率全部華軍及美軍,并予以全部責任與權力,以調節與指揮作戰”。
7月16日,蔣介石在日記中寫道:“抗戰局勢,至今受美國如此之威脅,是為我夢想所不及。彼既不允許我有一猶豫之時間,必欲強派史迪威為中國戰區之統帥,以統制我國。如余不從其意,則將斷絕我之接濟, 或撤退其空軍與駐華之總部,不惟使我孤立,而且誘敵深入,以致中國之速亡,其計甚毒。”
青幫出身的蔣介石,在所謂的“中國之速亡”與他個人的蔣家王朝家天下的專制獨裁之間,再一次發揮賭徒本色,不惜以“中國之速亡”為賭注,向跨越太平洋前來救助中國抗戰軍民的美國人擺出攤牌罷賭、破釜沉舟的決絕態度。9月20日,蔣在美國特使赫爾利、納爾遜的面前,祭出了“中國軍民”的公共名義:“中國軍民恐不能長此忍受史迪威等之侮辱,此殊足為中美兩國合作之障礙也。”
羅斯福和他的下屬,承擔不起花費巨額款項并且犧牲許多軍人尤其是飛越喜馬拉雅駝峰的飛行員之后,與蔣介石政府宣布絕交的政治風險。在文明與野蠻、民主與獨裁的政治賭博當中,暫時勝出的往往是把個人權位凌駕于法律條款和國家利益之上的專制獨裁者。
10月19日,羅斯福致電蔣介石, 聲稱即將召回史迪威。
10月22日,已經為自己幾年后的丟失大陸敗退臺灣埋下禍根的蔣介石,洋洋自得地在日記中寫道:“如果此次請調史迪威不成,則美在東方必演成軍國主義之禍首,是以此舉不僅救我國,抑且救美國矣。”
事實上,美國被迫召回史迪威的主要原因,是蔣介石把中國軍隊視為他個人的私產禁臠,容不得史迪威分割他的軍事指揮權。這種公天下、打天下、治天下、平天下、家天下、私天下的專制獨裁思維,一直貫穿于蔣介石的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