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真情唱出精彩人生

[摘 要]李光羲是我國當代著名的歌劇表演和聲樂演唱藝術家，系中央歌劇院國家一級演員，享有國務院頒發“有突出貢獻的優秀專家”稱號，被譽為當代中國“歌壇常青樹”，至今仍活躍在歌唱藝術的舞臺。本文擬以李光羲歌唱藝術人生軌跡入手，從歌劇舞臺表演、抒情歌曲演唱、音樂（聲樂）藝術審美等方面給予論述，總結其突出的歌劇表演和聲樂演唱藝術成就。

[關鍵詞]李光羲；歌劇表演；聲樂演唱；藝術家；人生素描

[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18）04-0001-05

[收稿日期]2018-01-25

[基金項目]中國音樂學院中國樂派高精尖創新中心“中國當代聲樂史”項目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郭克儉（1967— ），男，江蘇睢寧人，浙江師范大學音樂學院院長、教授（二級）、博士生導師，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重大項目首席專家。（金華 321004）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我國音樂表演舞臺成長并活躍著一大批風格各異、特色鮮明的歌唱家，為新中國的社會主義新文化建設和豐富全國人民的業余藝術生活做出了突出成就。如今，他們中的許多人因年事已高早已息影舞臺，但亦不乏年逾80歲甚至90高齡者，依然活躍在各類音樂表演舞臺，繼續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藝術表演事業發揮光熱、做出貢獻，這其中非年齡最長、出場最為頻繁、表現最為活躍、最受觀眾愛戴的耄耋藝術家，抒情男高音歌唱家、歌劇表演藝術家李光羲莫屬！

一、對歌唱的熱愛與生俱來

1929年12月15日，在位于天津市中心的一個李氏大家庭里，呱呱墜地一位可愛無比的男嬰，清亮的嗓音給這個大家庭增添了無盡的歡樂，這名男嬰就是后來歌遍大江南北、大名鼎鼎的聲樂表演藝術家李光羲。生活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舊中國，李光羲的童年無法快樂幸福，雖然父親是灤州礦務公司董事會的高級職員，有著不菲的工資收入，但因家庭負擔太重，所以時常要忍饑挨餓；年歲稍長以后，每天放學必須到《新生晚報》報社兼做報童，為客戶送報上門，以此貼補生活與學習所需。日軍侵華的殘暴更使他青少年成長期歷經生活的艱難困苦，奴役般的屈辱磨礪了他抗日的堅強意志，而對抗戰勝利的渴望激勵著他努力學習的決心。

李光羲的家庭并沒有藝術的氛圍和細胞，但他與生俱來鐘愛舞臺、熱愛歌唱。家庭生活拮據使他沒有機會進入專門的音樂學院進行專業深造，所幸的是生在天津，可以收聽到都城北京電臺的廣播，無線電波成為李光羲音樂啟蒙教育的主要途徑；電臺音樂節目播放的民歌、曲藝、戲曲和器樂曲等傳統音樂自不必說，新流傳的電影歌曲、創作歌曲亦常常回響在耳畔，更為難得的是王純芳先生主講的音樂欣賞節目，海頓、莫扎特、貝多芬、勃拉姆斯等赫赫有名的古典音樂大師及其經典音樂作品，為他打開一扇了解和感悟西洋音樂藝術之門……

李光羲最初的藝術實踐是業余自學京胡演奏，憑借著敏銳的樂感和非同一般的模仿能力，拉會了許多京劇唱腔曲牌的音調，這項技能在日后的“文革”人生磨難中還真的就派上了用場。進入中學以后，經老師的介紹加入教會唱詩班的合唱訓練，一周兩次學習，在被莊嚴肅穆的多聲部宗教合唱曲深深吸引的同時，識譜視唱和歌唱發聲能力也在不知不覺中有了較大的提升，教會唱詩班短短一年多的學習，專業水平得到了長足的進步，也成為少年李光羲僅有的稱得上專業教育的音樂和演唱的訓練。而最為不幸的是，在他18歲的時候，父親因工作生活壓力過大積勞成疾，醫治無效而英年早逝。家庭唯一經濟支柱的倒下，更使李光羲雪上加霜，不得不被迫輟學頂職到父親所在灤州礦務公司就業，早早地扛起家庭的生活重擔。

愛因斯坦有句名言曰“熱愛是最好的老師”，這句話在李光羲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印證。無論生活中有多么大的困難，也無法阻擋他對歌唱藝術的渴望和追求，工作以后的李光羲依然迷戀摯愛著歌唱。特別是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以后，李光羲參加了工會，并在工會中擔任文教宣傳員，工余積極踴躍地報名參加工廠業余合唱團，聲樂、表演、樂器等音樂基礎訓練，總是走在別人前面，極其刻苦用功、仔細認真；憑借著出色的音樂天賦和良好的音樂基礎，很快便成為工廠的藝術骨干，音樂素養和歌唱水平在一步一步地躍升，珍惜每一次機會登臺為職工們獻歌的機會，他在一步一步地朝著心目中夢想的方向艱難跋涉！有歌唱的生活總是無比美好的，生活在新社會的李光羲發自肺腑地感到“生活和工作從來沒有這么緊張過，而心情也從沒有這么愉快過”。[1]

“機會總是眷顧有所準備的人”，1953年元旦，天津第一文化宮劇場落成，特別邀請組建不久的中央戲劇學院附屬歌舞劇院今中央歌劇院前身，由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和中央戲劇學院兩院歌劇團、管弦樂團和舞蹈團合并組成。1953年5月更名為中央實驗歌劇院，院長周巍峙；1961年4月更名為中央歌劇舞劇院，院長盧肅。，表演新歌劇《白毛女》《王貴與李香香》和歌舞專場音樂會等節目，李光羲被演員們精彩的演出所深深地吸引；舞臺藝術強大的魅力更加堅定了他當專業演員的決心，30年后李光羲仍感嘆于此：“舞臺演員在我心中成為令我羨慕和向往的革命文藝工作者，并且決心當一個演員，去報考這個劇院。”[2]蒼天不負有心人，1954年國慶后，李光羲帶著藝術夢想踏進位于北京東城區西堂子胡同、新成立的中央實驗歌劇院這個新中國規模最大、規格最高、實力最強的文藝團體大門，開啟新的人生歷程。

二、輝煌的歌劇藝術表演

中央實驗歌劇院是在具有光榮革命歷史傳統的幾個文工團基礎上組建的，主要班底成員大多經歷過戰爭烽火的洗禮，根本沒有條件和機會接受專業的音樂、歌唱和表演等藝術技能方面訓練，只能在戰斗中學習磨礪、在實踐中提高成長，逐漸走上專業舞臺歌劇演員的道路，進一步提高的問題十分迫切。

新中國伊始，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高度重視音樂表演隊伍專業化、規范化建設，明確提出新中國音樂文化建設向城市劇場化轉移的目標。繼1953年5月，中央戲劇學院附屬歌舞劇院獨立建制更名中央實驗歌劇院，劃歸文化部藝術局直管后，8月又將東北人民藝術劇院歌劇團150余人調入中央實驗歌劇院，由此不難看出中央文化主管部門著力打造中國舞臺藝術超級戰艦的決心和意愿。演員陣容的擴大、表演實力的增強為歌劇舞劇新作品創作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和保證，1954年至1955年間，中央實驗歌劇院在院長周巍峙的帶領下，相繼成功推出《劉胡蘭》1954年10月3日首演于天橋劇場，編劇于村、海嘯、盧肅、陳紫，作曲陳紫、茅沅、葛光銳，主演郭蘭英、方曉天。和《草原之歌》1955年5月1日首演于天橋劇場，編劇任萍，作曲羅宗賢、卓明理、金正平，導演劉郁民，主演鄒德華。兩部劇院編創的歌劇新作，幾年間分別在國內各地巡演200多場，甚至走出國門帶到歌劇圣殿莫斯科大劇院演出，成為中央實驗歌劇院保留劇目。

在歌劇《劉胡蘭》正要首演之時，李光羲于1954年國慶后，考入了中央實驗歌劇院這個大家庭，在參加兩劇的合唱隊排練、擔任群眾演員過程中，親歷歌劇排練演出的全過程，從導演、指揮那里學到了很多音樂和表演方面的知識，積累了許多舞臺經驗，同時也看到了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同事郭蘭英等主演之間的差距，從她們成熟和老練的舞臺表演中得到了很多啟示，“那時演員和導演都多談情感，少談方法和技巧，偏偏郭蘭英的表演讓他著迷，給了他啟發”[3]，李光羲像海綿一樣如饑似渴地吮吸著、學習著，他在不停歇地追趕著。1954年11月至12月間，蘇聯莫斯科音樂劇院訪華演出，文化部抓住難得的學習機會，組織國內部分劇院成員開展向蘇聯藝術家全面學習和分類“取經”交流，李光羲分在凱瑪爾斯卡婭專家班上課，近兩個月的學習表現得到專家好評，增強了學習的信心。

為了彌補在戰爭年代成長起來的歌劇演員未受專業訓練之憾，進一步提高業務能力，在周總理的直接關懷下，文化部于1955年春天為中央實驗歌劇院聘請蘇聯聲樂家瓦·阿·捷敏啟也娃到院教授聲樂演唱與表演，歷時三年。雖然因為各種原因李光羲未能成為專家聲樂班正式學員正式學員有中央實驗歌劇院王琴舫（男中音）、劉克（女中音）、李波（民歌）、吳道岑（男高音）、方曉天（女高音）、管林（女高音），總政文工團徐有光（女高音）、劉大為（男中音）；管林為組長。，但對于一個有心人來說，專家的聲樂觀念和方法同樣是可以化為所用的。作為專家教學成果匯報，捷敏啟也娃親自指導以正式學員為主要班底排演意大利著名作曲家威爾第的歌劇《茶花女》編劇弗·瑪·庇阿維[意]，作曲威爾第[意]，藝術指導瓦·阿·捷敏啟也娃，導演谷風，指揮黎國權；維奧列塔扮演者管林、方曉天、張權，阿爾弗萊德·亞芒扮演者吳道岑、李光羲、楊光江；喬治·亞芒扮演者王琴舫、李維渤，弗洛拉扮演者殷韻含、鄧宛生，阿尼娜（女仆）扮演者曾憲恩、劉克、王佩屏。，經過三個月的緊張艱苦排練，于1956年12月26日在北京天橋劇場成功公演，專家三年的辛勤付出受到廣泛贊譽。盡管演出中不盡如人意在所難免，但這部由新中國年輕的歌唱家用中文飾演的第一部西洋嚴肅歌劇的大膽探索和創舉，將永留中國歌劇舞臺藝術史冊。

李光羲作為阿爾弗萊德·亞芒的飾演者，雖然和張權、李維渤一起被分在第三組，但他萬分珍惜難得的學習機會，排練中不僅開闊了藝術視野，而且在人物語言、形象塑造、表演演唱等方面都得到充分鍛煉和顯著提高，他個人也深深認識到歌劇演員必須具備嫻熟演唱技巧、良好音樂感知、會表演、好形象等素質，才能勝任舞臺戲劇表演人物塑造，才能為發展劇場藝術、歌劇事業做出應有的貢獻。功夫不負有心人，好學上進、用心用情的李光羲進步速度很快，他塑造的劇中男一號阿爾弗萊德形象很受歡迎，以至于后來在上海的巡演中，李光羲一個阿爾弗萊德和三位維奧列塔輪流配戲，連續出演一個月有余，他似乎成了無可替代的阿爾弗萊德，《茶花女》在成就李光羲的同時，也把他從業余歌唱者歷練成為一名出色的專業歌劇演員。

《茶花女》之后，李光羲又于1959年、1962年成功出演阿塞拜疆喜歌劇《貨郎與小姐》導演周星華，指揮李剛，譯配孫靜云，1959年6月首演于天橋劇場。、俄羅斯歌劇《葉甫根尼·奧涅金》原詩普希金[俄]，編劇作曲柴可夫斯基[俄]，導演韓冰，指揮韓中杰，譯配韓中杰、劉詩嶸等，1962年7月27日首演于天橋劇場。，他扮演的男主角阿斯克爾、連斯基角色人物深深烙在觀眾心坎上。作為新中國上演的第一部喜歌劇，《貨郎與小姐》曾風靡一時。該劇講述了19世紀阿塞拜疆的封建、陳舊制度，由烏杰爾·加吉別科夫創作，1913年首演。如今已經被譯為30多種文字版本，流傳甚廣。《貨郎與小姐》整場演出只有8個演員，卻要撐起整部劇，不僅要將臺詞說好，還要會演、會跳；不同于其他人的只會唱或只會演，李光羲創新性地將演唱與表演有機結合，將中國歌劇舞臺表演藝術提升到新的高度。《貨郎與小姐》成為了中央歌劇院盛演的保留劇目，在1959年到1990年的30余年里，該劇共演出近300場，創造了中國上演外國歌劇最多場次紀錄。因為在此劇中的優異表演，李光羲當之無愧地被譽為“中國第一貨郎”美稱。

《葉甫根尼·奧涅金》是李光羲再創輝煌的代表作，他在控制音色、氣息，把握人物性格的基礎上，更加注重了與觀眾的交流，這樣的表演方式受到觀眾的廣泛好評，更能引起共鳴，更好地融入角色。這種在把握技巧之后，隨之而來的戲劇性要求成為他表演藝術的又一重要標志。

通過三部世界經典歌劇名作演繹和人物塑造，李光羲逐漸形成自己的歌劇表演個性，即在演唱上融入了戲劇性，升華舞臺表演；在表演中，他漸漸感受到情感表演的重要性，突破自我的束縛，將情感充分展現，是李光羲一直努力的目標。這一舞臺表演美學追求，在他主演《第一百個新娘》編劇胡獻廷、徐學達、李樹盛，作曲王世光、蔡克翔，1981年2月5日，首演于北京展覽館劇場。得到了極為充分的彰顯和淋漓盡致的表現，他也因在劇中對阿凡提出色的飾演，一舉獲得文化部直屬院團1980年新創作、新改編、新整理劇（節）目觀摩評比，聲樂（歌劇）演員表演一等獎，既是此次評比唯一獲得一等獎的歌劇演員，也是《第一百個新娘》劇組獲得唯一的一等獎。

應該說在近半個世紀歌劇舞臺表演實踐，李光羲的藝術追求方向道路是無比正確的，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無愧于“中國歌劇王子”的贊譽。他曾不無感慨地說，我是出演《貨郎與小姐》之后才明白什么是歌劇表演藝術，歌劇是綜合藝術，歌劇演員必須具有唱、念、表、舞等多方面的綜合藝術素質，“必須在發揮西洋歌劇科學發聲和演唱技巧優勢的基礎上，吸收民族戲曲表演的字正腔圓、聲情并茂的優勢”。[4]作為一位優秀的歌劇演員，李光羲憑借著深厚的戲劇功底和突出的歌唱能力，很好地駕馭和控制了舞臺，他在舞臺表演方面的探索和追求為歌劇的舞臺表演提供了寶貴經驗，這種歌劇表演藝術上的中國經驗是十分珍貴的，對當下中國歌劇表演依然具有廣泛的學習價值和參照意義。

三、出色的抒情歌曲演唱

歌劇人物塑造要求演員在歌唱與表演等方面具備更為全面的藝術素質，但歌唱能力無疑是最為重要的基礎，難怪有歌劇演員直言我們是憑嗓子占領大舞臺的，在這一點上歌劇演唱和聲樂作品歌唱則是雖有類分卻又相貫而通、密不可分的。毫無疑問，中央歌劇院成立重要的任務就是創演中外歌劇作品，發展中國歌劇藝術事業；但同樣擔負著許多不同形式的音樂會演出任務，并且在新中國成立初期承擔了許多重要的慶典、紀念活動及國宴、出訪等唱、奏、舞和綜合性歌舞晚會的演出任務，而獨唱作為最為喜聞樂見、獨具感染力的藝術形式，占據了其中最大的比例。

李光羲進院不久就被通知參加新作品試唱審聽會，他選唱了《相逢在匈牙利》《太陽出來喜洋洋》和《俄羅斯》三首作品，盡管內心有些激動和緊張，但還是較好地發揮了個人的水平；只有兩個月院齡的李光羲順利通過了院藝委會專家組考核，幸運地入選參加在天橋劇場舉行的元旦音樂會，和郭蘭英、張權、莫桂新、鄧韶琪等眾多名家前輩同臺演唱并受到好評。專家的認可和觀眾的喜愛給初出茅廬的李光羲增添了莫大的信心，特別是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將他演唱的《相逢在匈牙利》的錄音向全國播放，更堅定了他攀登歌唱藝術高峰、為人民歌唱的勇氣和決心，歌唱藝術之路也就愈加順暢和通達。

最讓他難忘的是參加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的排練演出和拍攝藝術影片。《東方紅》是由周恩來總理組織策劃并親自擔任總導演，專門為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5周年而創作的，來自北京、上海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等70多家單位3000多位演職人員，以滿腔的革命熱情成功地創作演出的一部鴻篇巨制。經歷了10年歌劇和音樂會舞臺鍛煉的李光羲，通過嚴格選拔如愿地入選《東方紅》劇組，擔任第四場“抗日的烽火”中革命歷史歌曲《松花江上》的演唱。作為一位經歷過抗日戰爭、親眼目睹日本帝國主義野蠻殘暴行徑的過來人，李光羲對《松花江上》這首歌意境有著深刻的理解，他曾不無感慨地說，我唱這首歌無須創作，只要演好自己就行。的確，從對美好家園的贊美依戀，到日本強盜入侵，國破家亡，流離失所，再到盼望打敗日本帝國主義，解放全國、親人團聚。李光羲無需太多的設計安排，每一個層次都在他的腦海中不停地閃現，每一個腔音無不浸透著他的所見所聞、所感所悟，豐富的內心情感體驗自然而然地外化為富有感染力的歌聲，將詞曲所蘊含的深刻內涵給予充分的挖掘和淋漓盡致的表現。

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是中國人民共和國成立后首部全面反映中國革命歷史的大型歌舞作品，它集中了眾多的民族表演藝術形式，充分調動并合理運用各種藝術表現手段，以其恢宏的氣勢、壯美的場面和強大的感染力，取得了空前巨大的成功，書寫中國當代文藝史上的最為輝煌的一頁。和所有參與《東方紅》創作演出的藝術家一樣，李光羲也伴隨著《東方紅》的輝煌成功，整個藝術人生旅程和聲樂表演創作水平提升到一個嶄新的高度。正當他躊躇滿志地向著新的藝術高峰攀登的時候，突然一聲霹靂迎面打來，慘無人道的“文革”開始了，似乎一夜之間所有過去演過的大戲全是錯誤的了，都變為應該被批判的毒草。李光羲也成為“演毒草的尖子”“文藝黑線分子”“封、資、修”的代表，接受造反派的批判。風華正茂、前途無量的青年歌劇演員瞬間息影舞臺，從37歲到47歲這個演員的黃金時段，就這樣白白地荒廢在漫漫的寒夜。

難忘1976年10月6日，寒霜中一聲春雷巨響，漫長的十年浩劫終于結束了！當勝利的捷報傳來，億萬中華兒女歡欣雀躍，手捧美酒，盡情暢飲，對未來充滿希望和憧憬。詞作家韓偉、曲作家施光南將這種勝利景象收入心底，珠聯璧合、聯袂用優美的文字和動聽的音符將這一難忘的歷史場景表現出來，《祝酒歌》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應運而生。《祝酒歌》歌詞情感熾熱、樸實真摯、靈動豐富，旋律選用熱情奔放同時富于舞蹈動感的新疆音調為基本素材，節奏歡快，曲調輕靈活潑，旋律激情澎湃；結構層層推進，最后將歌曲推向高潮，將人們歡慶勝利、激動喜悅的心情表現得淋漓盡致，回味無窮，讓人久久難以忘懷。

李光羲是從一位同事那里看到《祝酒歌》歌譜的，敏銳的藝術洞察力使他如獲珍寶，迫不及待地給曲作者施光南去信，自告奮勇請求演唱此歌，希望根據自己男高音聲部的音域編配樂隊伴奏配器。但好事多磨，當李光羲躍躍欲試地欲與大家分享這首聲樂佳作時，卻被告知歌詞意義不夠積極向上，沒有通過上級領導的審批，不能在公開場合向大眾演唱。在李光羲藝術詞典里是沒有退卻的，只要他認準的事就一定要堅決完成。在一次招待外賓的國宴演出中，他頂著巨大的壓力說服樂隊演唱了《祝酒歌》，當歌聲響起觀眾就被深深地吸引，演出獲得了滿堂喝彩。有了這次成功的演唱，李光羲又將《祝酒歌》唱到中央電視臺的除夕晚會，借助央視的電波傳遍全國，一首不到三分鐘的演唱忽如一夜春風般吹進千家萬戶，滋潤億萬人民的心田，要求點唱《祝酒歌》的來信如雪片一樣飛進中央電視臺文藝部，在短短的兩個月內竟有16萬封之多。

《祝酒歌》的成功，凝聚了詞曲作家的藝術智慧和天才創造，也得益于歌唱家的經典演繹和堅定執著。《祝酒歌》變得家喻戶曉，全國幾乎每個廠礦、學校、農村的廣播、每家電臺電視臺無不播放之，1980年，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舉辦的“聽眾最喜愛的歌曲”評選，《祝酒歌》無可爭議地位列第一；從歌劇表演到歌曲演唱，李光羲拓寬自己的舞臺領域，再次贏得了廣大聽眾的認可，至1989年，《祝酒歌》的唱片發行量已超過百萬張，李光羲也因此獲得首屆中國“金唱片獎”。

從20世50年代至今，在近60年的音樂舞臺生涯中，李光羲演唱200余首中外著名聲樂作品，他以飽滿的激情、真摯的情感、清晰的吐字和明亮的音色，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演唱風格韻味；很多歌曲經過電臺、電視臺播出以后，傳遍大江南北；有些錄音錄像作為《每周一歌》、經典回放、音畫時尚等連續播出，豐富廣大聽眾的文娛生活，帶來美的享受。他演唱《相逢在匈牙利》《遠航》《松花江上》《北京頌歌》《巍巍鐘山迎朝陽》《最美的戰歌獻給黨》《紅日照在草原上》《延安頌》《周總理，您在哪里》《祝酒歌》《鼓浪嶼之波》等中外聲樂作品，大多成為一個時期內流傳甚廣的歌曲，部分作品一直流傳至今，成為各大演出晚會上的經典曲目。

有人說，李光羲天然帶有自己獨特的氣質、形象、聲音、韻致，舞臺上，他甫一出場，就帶有一種直入心魄的感染力，這或許就是成為藝術大家所必須擁有的且不可言說的獨特質素吧！無怪乎年近90歲的李光羲，依然活躍在屬于他自己的聲樂藝術舞臺。而在李光羲看來，所有這一切都是來自他的心靈深處對美和愛的迷戀和向往，憑借著堅定不移的信念、永不停歇努力和艱苦奮斗的拼搏而得到的。

結語：精彩人生仍在繼續

縱觀60余年的聲樂表演藝術生涯，從業余聲樂愛好者到專業歌劇演員，李光羲是幸運的，他將自己最熱愛的歌唱藝術作為了終身職業；從“中國歌劇王子”到抒情男高音歌唱家，李光曦是成功的，他用超人的智慧和艱辛的努力，不甘平庸、努力汲取、勇于創造，做最好的自己，不斷實現藝術人生的升華和自我超越。

在藝術創造方面，他認為“生活是藝術創造的源泉”。無論是歌劇演員的角色創造，還是聲樂作品的音樂形象塑造，無不需要深入生活，熟悉生活，了解生活以及生活中的人；在充分理解和把握社會現象的前提下，真實而準確地反映所表現的對象喜怒哀樂的性格特征和氣質特點，進而超越生活，彰顯藝術家個性化創造。

在歌劇表演方面，他認為“歌劇是一個寬闊無比的‘大舞臺’”。歌劇是一門綜合性藝術，歌劇演員不同于一般獨唱演員的獨特之處就是要有全面的塑造，聲（聲音）、情（情感）、字（語言）、味（韻味）、形（形態）、神（神韻）、表（表演）缺一不可，要向中國戲曲、曲藝等傳統表演藝術學習，汲取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等“五功四法”的精華。除了擁有漂亮的嗓音，能夠字正腔圓、聲情并茂地演唱之外，歌劇演員在舞臺上還要塑造人物，懂得交流，把握好舞臺感、諧調感、分寸感，將場景、調度、規定情境以及人物性格、個性特點，有機地融入表演演唱的創作之中。

在聲樂演唱方面，他認為“聲樂演唱要突出一個‘情’字”。音樂是一門善于表達和激發情感的聲音藝術，大凡有造詣、有成就的歌唱家無不以“情”為先。記憶里有著太多戲曲、說唱的鮮活畫面。“好演員都是聲情并茂，他們好聽的聲音、美妙的韻味以及清晰而考究的語言，從來是作為整體的藝術手段一同表現的，一切為感情服務。”[5] 基于此，李光羲對歌唱者提出三點要求：一是要身臨其境地去感受、體驗作品的情感，用心去理解歌曲所要表達的思想和意境，腦中要有音樂形象的“畫面感”；二是要準確把握歌曲的風格，根據旋律和歌詞的基礎，進行準確的詮釋；三是“聲情并茂、語義清晰”，在舞臺上要技術扎實，吐字清晰、語言考究，情感真實，要打動觀眾的心。

著名作家冰心曾為李光羲作“走自己的路，唱自己的歌”意味深長的題詞，雖然李光羲從20世紀50年代就唱遍祖國大江南北，在歌劇表演和歌曲演唱兩個方面都取得了驕人的成績，但聲樂專業圈內不時會有“李光羲是聲樂界被否定的人物”“李光羲的基本功不行，唱歌劇又傷嗓子，他堅持不下去”[6]等議論。好在李光曦有著一股超強的心理抗壓能力，總是從正面思量，正確地面對個人的不足，把它化作對自己鞭策的動力，生活上更加自律，藝術上更為精益求精；練就了筋骨體魄，強健了嗓音機能，塑造了一位“歌壇常青樹”。60余年的演唱藝術生涯，李光羲兢兢業業，以飽滿的熱情和嚴謹的作風一直活躍在摯愛的藝術舞臺，從沒因為個人的原因影響和耽誤一場演出；他詮釋的作品題材健康、體裁廣泛、內容豐富，緊跟時代的步伐，深受廣大觀眾的喜愛，他用真情唱出精彩藝術人生，為中國民族歌劇表演學派的創立做出重要貢獻，他的舞臺實踐和演藝經驗值得認真總結。

精彩人生仍在繼續……

愿李光羲老師永葆藝術年輕態！

愿他健康長壽！

愿他唱出更多經典作品！

[參 考 文 獻]

[1]李光羲.使我們的事業更燦爛更美麗[J].人民音樂，1959（11）：23.

[2]李光羲.繼往開來 宏圖可望[C].中央歌劇院院史，1993：196.

[3]何 陶.中國近現代音樂家傳（4）[M].沈陽：春風文藝出版社，1994：219.

[4]柏玉華.歌劇要唱起來更要演起來——看李光羲老師排演喜歌劇《貨郎與小姐》[J].歌劇，2011（01）：23.

[5]李光羲.想法與說法[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公司，2004：129.

[6]何 陶.中國近現代音樂家傳（4）[M].沈陽：春風文藝出版社，1994：223.

（責任編輯：張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