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就醫的傳說與現實

MD安德森癌癥醫院坐落在美國得克薩斯州最大城市的休斯頓，是全美甚至全球最負盛名的癌癥治療中心。這里可以說是全世界癌癥病人最后的希望。從2015年起，中國病人的數量已在國際病人中占據第一。

富人看病

62歲的王阿姨已在此接受放射性治療一月有余，“這里治療太值了，一點都不難受，比國內好太多了?！睆耐獗砩峡?，她完全不像是癌癥病人，“認識的朋友都說我不是來治療的，是來旅游的。”只不過，王阿姨“旅游”的成本有些高，一個多月，她就花掉了一百五十萬人民幣。王阿姨全部資產逾五千萬，兒子是私企老板，即使在北京，也算富裕人家。

同樣在MD安德森就醫的張恩懷今年49歲，原本和王阿姨一樣，算得上富裕階層。但整整五年在休斯頓的就醫經歷，使他的事業、家庭軌跡全部改變?！拔沂呛币姴?，腎上腺皮質腫瘤。”張恩懷說。在協和做完手術三個月之后就發現轉移?！耙话銇碚f，這個病發現轉移，那也就等著那一天了?！睆埗鲬颜f，但住院醫生說美國醫院有特效藥，國內還沒獲批。

當時中介機構海外轉診的報價是3萬，但美國朋友告訴他根本沒必要。定了機票，朋友幫他在休斯頓的Fannin街租了房，就這樣開始了新生活。

不少人赴美就醫都選擇通過中介。例如，王阿姨的高級公寓每月要花3500美元，不過這是中介的轉租價，如果自己租是2000。但其實，美國的幾家大醫院都有中文服務，患者即使完全不懂英語，也能自己赴美。

“五星級酒店”

張恩懷在MD安德森治了五年，花了兩百萬美元。2013年初，張恩懷到了MD安德森，他的主治醫生叫穆罕默德，來自敘利亞大馬士革，“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心里涼了半截?！钡@個醫生非常熱情，每次都要擁抱他，這讓張懷恩感到溫暖。“我在協和還是找院長秘書安排的。還給人賠笑臉，每次戰戰兢兢的，唯恐把人得罪了。MD安德森這里就像五星級酒店一樣，但是這些都是拿錢堆出來的?！彼f。

一開始，張恩懷問自己還能活多久，醫生告訴他，有兩個和他同一種病的病人，吃了12個月的藥痊愈了。這讓張恩懷備受鼓舞，盡管兩年后，他才知道，這是僅有的兩個治好的病例。

但張恩懷還是開始了漫長的吃藥過程。張恩懷主要吃的是米托坦，醫生開了處方后，告訴他在外面買，在CVS藥店買一瓶是1800美元，如果在MD安德森自己的藥房要3000美元，而這種藥，他每個月要吃三瓶。帶過來的20萬美元不到半年就花完了。到了第二年，積蓄撐不住了，張恩懷先后賣掉了深圳和北京的兩套房子，“最后一套房子我怎么都不會賣，死了也要給家里人留一套。”

他對能幫助他省錢的人也心懷感激。有一次，穆罕默德讓翻譯給他打電話，說到醫院來一下。穆罕默德匆匆忙忙地出來，握了一下手，拿出一袋米托坦，說這個藥送給你?！昂髞聿胖?，可能是醫藥代表送給他的。”

即使在美國國內，以MD安德森為首的超級醫院收費昂貴，也一直是熱門話題。為避免逃賬，MD安德森實行預支付制度。王阿姨入院前就交給了MD安德森五萬美元，而美國病人只需預付7500美元就能見到主治醫生。美國的醫療系統內，像王阿姨這種不走保險，直接用現金支付大額治療費用的屬于最好的客戶，完全可以同醫院進行討價還價，總體醫療費用打個八到九折毫無問題，可由于信息不對稱，中國病人又一次扮演了人傻錢多的角色。

國內有些機構在推銷美國的保險，向客戶宣傳買了保險后在美國看病就可以覆蓋大部分開支，但他們沒有明說的是，像MD安德森、霍普金斯或者斯隆凱特琳是不認可大部分保險的。

安全感

2015年，張恩懷對米托坦產生了耐藥性，醫生開始給他化療。2016年底，放療也無法控制腫瘤，醫生推薦他去實驗組，實驗新藥ATR-001，PD-1的前身。

這是不少人選擇境外就醫的主要原因，醫生“武器庫”里有不同的“彈藥”，成熟方法不管用，可以從實驗中想辦法，不會輕易給病人判死刑。

參加實驗組，ATR-001的藥免費，但其他還是要收費的。張恩懷每次要抽十管血，收費1100美金。按理說抽一管血就足夠了，但他的實驗數據要十個部門共享。就這樣，MD安德森從他身上吸血又吸金。不過，ATR-001起效了，控制了他身上的腫瘤。

無論剩余時間還有多少，張恩懷可能都不會離開休斯頓了，“這里距離醫院開車只要5分鐘，我不想搬走，超過這個距離我就覺得不安全”。

距離他5公里的王阿姨正在打聽移民，“回頭我就去把北京的房子賣了，搬家到休斯頓?！?/p>

張恩懷和王阿姨花了幾百萬，在海外醫院買到了“安全感”。

（摘自《看天下》第9期）